飄天文學 > 不負大明不負卿 >第296章 噩耗傳來 哀聲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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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值的內侍急匆匆地跑進來,神色慌張地稟道:“娘娘,內閣來人傳訊說,首輔他、他老人家走了。”

    “什麼”

    李太后豁然站起,然後又頹然坐下,身子瞬間被抽乾了似的,臉色慘白,感覺腦子嗡嗡作響一片混亂。

    馮保驚恐萬狀,連忙代李太后問道:“消息是否可靠”

    內侍回答:“馮公公,這種事兒難道誰還敢胡說不成”

    李太后目光呆滯地望着窗外,儘管感覺心中波瀾壯闊有千言萬語,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在馮保和付大海面前,她倒是也沒有流淚,只一個勁兒地發呆。

    看到李太后悲傷不已,付大海心裏也不好受,但相對於張居正的噩耗,他似乎更關心朱翊鏐的問題畢竟那關係到他將來的命運。

    如果李太后真的答應朱翊鏐褫奪“潞王”的封號,那他以後不僅潞王府的大總管泡湯了,而且真的要跟着朱翊鏐喝西北風。

    所以,付大海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娘娘,節哀順變但眼下潞王爺的事兒刻不容緩。”

    李太后坐着一動不動,像是沒聽見似的也不吱聲。

    “娘娘。”付大海又喊了一聲。

    李太后輕啓丹脣,感覺異常的慵懶與疲憊,有氣無力地道:“馮公公,你來做決定吧。”

    付大海一愣。

    馮保也是,不曾想過李太后這樣做,但他愣過之後連忙說道:“娘娘,奴婢還是覺得應該尊重潞王爺的選擇吧,他想過什麼樣的生活咱也不便干預。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生活方式的權利,與我們選擇不同並不是反對的理由。如今潞王爺長大了,奴婢相信他會爲自己的決定負責。況且娘娘若不答應,以潞王爺的性子,他還會不斷地生事。”

    “那就依了他。”李太后神情呆若木雞,像是在說夢話一般。

    “娘娘”付大海連忙喊道,迫切地想要勸阻。

    然而卻被李太后擡手製止,“咱還是尊重鏐兒的選擇吧。”

    “可是,娘娘”付大海生無可戀般地還想勸說。

    再次被李太后打斷:“付公公,就這樣吧,一個封號而已,能封亦能奪,能奪亦能封。即便褫奪了他的封號,將他貶爲庶人,鏐兒依然是本宮的兒子。”

    話已至此,付大海知道再勸也沒有用了。

    他心裏在滴血。

    其實早就應該想到,跟着潞王爺還指望有什麼太平日子嗎

    馮保吩咐道:“付公公,你陪伴娘娘,我即刻去皇極殿。”

    李太后又道:“馮公公,待廷議結束,讓鏐兒第一時間回來見我。”

    “好,奴婢明白。”

    馮保一陣風似的去了。

    當他抵達皇極殿時,皇極殿裏比剛纔付大海來時還要靜寂得可怕。

    因爲張居正的噩耗傳來,這裏已是哽咽一片。

    萬曆皇帝在悲傷落淚。

    朱翊鏐黯然神傷。

    張鯨癟着嘴,站在旁邊也在不斷地擦拭淚水,不管出於真心還是假意,反正看起來悲痛欲絕。

    申時行與王國光等大臣,他們不是張居正的門生,便是張居正的摯友,一個個掩面而泣。

    六科都給事中倒是穩如泰山地坐着,不過與剛纔鬥志昂揚的狀態相比,情緒也是差了很多。

    說起來,六科對張居正的感情還十分微妙,也說不清楚到底是恨多一些還是愛多一些。

    但從後來張居正被清算,言官們的表現來看,好像恨更多一些。

    用六科稽查六部,落實考成法本來是張居正的獨創,賦予六科極大的權力。

    從這點上看,六科裏的官員應該感謝張居正纔是。

    但六科都給事中、給事中,也都屬於言官,而張居正對言官一向比較有成見,甚至將他們歸爲清流。

    都知道張居正執政期間有一個重大的用人原則:重循吏,遠清流。

    簡單地說,就是喜歡那些做事的人,而討厭那些逼逼的人。

    張居正氣憤時甚至還說過這樣的話:“國家以高爵厚祿畜養此輩,真犬馬之不如也”

    在張居正的人生裏,可以說這是很少有的爆粗口的一刻。

    在張居正心目中,到了“犬馬不如”的畜生地步,居然正是號稱正義感十足的明朝言官。

    明朝言官至少在兩件事上大大傷了張居正的心:一是奪情,一是隆慶和議。

    奪情事就不說了,對張居正造成了無與倫比的心理與道德壓力。

    而關於“隆慶和議”一事,張居正對言官,說“深惡痛疾”也不爲過。

    在隆慶年間,主持軍務當時兼任兵部尚書的張居正終於取得了國防突破:長期侵擾明朝邊陲的韃靼可汗阿拉坦汗,即俺答汗三娘子的第一任夫君,在明軍多年的打擊之下,外加“把漢那吉風波”的影響,終於決定向明朝臣服。

    可如此利國利民的大好事,傳到朝中卻引發軒然大波,許多言官義憤填膺,大罵張居正以及邊境將領誤國,揚言要把阿拉坦汗千刀萬剮,各種慷慨激昂的表演,差點就把這樁國防大事活活給攪黃了。

    當時張居正非常氣憤,雖然在他與高拱的斡旋下,這場“隆慶和議”終於功德圓滿,大明西北國防換來了六十多年的長久和平。

    但明朝言官們的惡劣風氣,卻暴露無遺:這些把持輿論監督大權的官員們,好些人對國防其實一竅不通,有些人甚至連邊疆都沒膽量去,但每遇大事時,卻一個個比將領還精神,唾沫星子橫飛,不分青紅皁白亂咬,就爲了刷個存在感。

    而這亂刷存在感的後果,常常是國家大事被白白耽擱了。

    這才導致張居正發出瞭如此的感慨:“國家以高爵厚祿畜養此輩,真犬馬之不如也”

    所以,在張居正後來的十年改革期間,對這些“犬馬不如”的言官他一直堅持重手整頓,以“省議論”爲原則,極力扼殺言官們誤國敗事的歪風,也因此背上了滿身罵名。

    所以在張居正去世後,纔會被一羣言官們變着花樣罵慘了。清算張居正的萬曆皇帝,更爲個人面子,廢掉張居正昔日鉗制言官的手腕:罵張居正來,敞開了罵。

    當然,張居正身後的明王朝,也很快嚐到了“言官誤國”的苦頭。

    如果說張居正改革時代的言官多少還有些國家責任心,那麼晚明的言官,大多純粹爲了私人利益。

    崇禎時代的言官,已經號稱“受賄之魁”,也就是到了收錢罵人的極端地步,還被戲稱爲“抹布”。

    內憂外患的國家局面下,前線將領浴血奮戰,後方言官罵人搗亂更成了尋常事。甚至在明王朝大廈將傾的一刻,曾經滿臉正義的言官們紛紛變節投敵。

    如果以這些醜態論,張居正這句粗口還真沒罵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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