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來一回想,感覺自己剛纔像是做了一個夢,夢裏遇見李太后,然後李太后告訴她一個驚天大祕密。
這個祕密讓她半天緩不過勁兒來。
駙馬嚴永凡在女管家劉雯的引領下進來了,他走到永寧公主身邊,迫不及待地問道:“公主找過孃親”
然而,永寧公主正自沉吟,渾然不覺似的,根本沒有任何反應。
“公主。”
“公主”
嚴永凡連喊兩聲,才見永寧公主緩緩擡頭,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道:
“你來了。”
“公主見過孃親”因爲實在着急,嚴永凡又問了一遍。
“嗯。”永寧公主索然地點了點頭,卻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
如此一來,嚴永凡更加着急了,問道:“怎麼娘也沒有辦法”
“什麼沒有辦法”
“就是救小舅子出獄啊”
“誰說了弟弟一定需要娘救嗎”永寧公主反問道。
“”嚴永凡被問得愣了一愣,“除了娘,還有誰能救小舅子”
“弟弟不需要娘救,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即便需要,娘也很爲難。”永寧公主不緊不慢地回道。
“”嚴永凡錯愕無比地望着永寧公主,感覺眼前人不是自己的妻子,怎麼忽然變了一個人似的
想着幾個時辰之前永寧公主多麼着急,這會兒卻好像不在乎。
豈不怪哉
“小舅子爲什麼不需要娘救難道他自己有辦法出獄”
“弟弟又沒有罪”
永寧公主將弟弟朱翊鏐主動請求關進詔獄、其實並非哥哥萬曆皇帝的指示等一攬子事都說了一遍。
起初嚴永凡也像永寧公主一樣心存疑慮,小舅子爲什麼要主動將自己關進詔獄大舅子爲什麼不出面阻止或者說本來就是大舅子暗中慫恿的
經過永寧公主一番解釋,嚴永凡似明非明地好像也能明白一點兒。
但要說有多明白不可能。畢竟許多方面永寧公主自己都想不通,又如何解釋得有多明白
況且還有一個驚天大祕密李太后再三叮囑不能說的。
西暖閣裏,萬曆皇帝問陳炬:“張鯨快回來了吧”
陳炬點頭回道:“萬歲爺,依照路程計算,就這兩天的事兒。”
萬曆皇帝微微頷首。
陳炬接着又弱弱地提醒道:“不過萬歲爺,奴婢以爲眼下最迫切的事兒,是要如何處置潞王爺與嚴清大人。”
一提及這個,萬曆皇帝便是一副愁眉不展悶悶不樂的神情。他沉吟半晌之後,才慢悠悠地問道:
“依你之見呢”
陳炬也沒有急着回答,而是幽幽地道:“恕奴婢直言,外頭的輿情對萬歲爺似乎極爲不利啊”
“哦是嗎外頭輿情怎樣”
“”陳炬滯了一滯,一副難以啓齒十分爲難的神情。
“說。”萬曆皇帝臉色一沉,他看上去越來學有一股皇帝範兒了。
“奴婢不敢。”
“朕恕你無罪,儘管說吧。”
“萬歲爺,那奴婢便說了。”陳炬謹小慎微地道,“外頭都在議論,萬歲爺對張居正的懲罰過重”
一句話沒說完,只聽萬曆皇帝猛地一拍御案,大聲呵斥道。
嚇得陳炬渾身一哆嗦,連忙跪倒在地,一迭連聲地求饒:“萬歲爺贖罪萬歲爺贖罪”
萬曆臉色陰沉地一擺手:“朕不是說你,你起來繼續。”
陳炬爬起來,感覺自己額頭上全是汗水,可他也不敢急着去擦拭,只得繼續說道:
“萬歲爺,這次因爲潞王爺與嚴清大人爲潘季馴送行而遭牢獄之災,外頭的人都紛紛議論萬歲爺不通人情,尤其是對潞王爺”
“對他怎麼了”
“也不知是哪些膽大包天不知死活的人,說萬歲爺曾經對潞王爺的寵愛都是假的,爲了維護宗室的面子做給別人看看而已,一旦潞王爺與萬歲爺有衝突唱反調,萬歲爺便立馬兒不客氣了,容不得潞王爺。”
聽了陳炬這番話,萬曆皇帝的臉色變得鐵青,犀利的眼神給人一種殺氣騰騰的感覺。
陳炬偷偷看了萬曆皇帝一眼,接着說道:“外面的人都說,潘季馴爲朝廷多次立下大功,萬歲爺懲罰他一個人也就是了,還不允許其他人爲之送行,這樣做實在是太過分了”
“誰是誰膽敢這樣議論朕”萬曆皇帝怒火沖天。
“萬歲爺,議論的人太多了。”陳炬如是般回道。
“豈有此理”萬曆皇帝一咬牙。
“萬歲爺,所以奴婢說眼下最迫切的事兒是如此處置潞王爺和嚴清大人,不然恐怕會激起民憤”
“哼”第二次被萬曆皇帝打斷。
萬曆皇帝氣咻咻地“哼”了一聲。言下之意,激憤民憤來吧,怕甚
“萬歲爺想怎樣處理”陳炬問道。
“朕問你們,你們一個個倒好,居然反過來問朕。”萬曆皇帝沒好氣地道。
“萬歲爺,奴婢以爲還是放了潞王爺和嚴清比較妥當。這樣也不會輿情洶洶搞得背後有人數落萬歲爺。”
“你也認爲朕對張居正處罰過重”萬曆皇帝現在連“張先生”都不叫了,直呼張居正的名字。
“”陳炬一向中規中矩,他也不擅長撒謊或去揣摩對方的心思。
所以面對李太后這一問,他居然保持沉默,也沒有明確表態沉默,通常意味着贊成。
萬曆皇帝又“哼”了一聲,咬牙切齒地道:“即便全天下的人都認爲朕的懲罰過重,那又能如何呢”
“萬歲爺,那潞王爺與嚴大人”陳炬弱弱地問道。他不想這個時候與萬曆皇帝糾結,所以想跳轉。
“讓他們好好反思兩天吧。”萬曆皇帝此時想着歸來但尚在途中的張鯨。
還別說,只要張鯨一回來,萬曆皇帝便立馬兒感覺主意來了。
見萬曆皇帝如此強勢,又算得上是已經表明了立場,既然如此,那陳炬也就不再多說什麼。
關於輿情,他還是大膽地按照原本的計劃說了出來。
雖然嚇得一身汗,可還算滿意,對他自己的表現滿意,對萬曆皇帝的反應也滿意,這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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