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年年擇言 >第八十九章 記憶點的交織
    “就這個,打開吧。”黑衣人衝着身後姍姍來遲的官兵說道。

    官兵掏出隨身攜帶的大串鑰匙,艱難的找到了開這牢房的那一把鑰匙,然後表情爲難。

    還沒等他開口,黑衣人便插進來了話:“你放心,我明白,就一小會兒,很快。”

    聽到這話,官兵雖是還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上前打開了牢門。

    黑衣人閃了進去。

    “好久不見啊,世子殿下。”權寅以臂爲枕,也不起身,悠閒自得的躺在那只有層層稻草鋪着的牢牀上,彷彿這裏不是牢房,而是野外愜意的遊玩露宿。

    餘擇言將蒙面摘了下來,迎面撲來的惡臭又使得他不得不趕緊戴上這層幾乎沒用的防備。

    餘擇言的內心是——在這種環境中,有總比沒有強…

    起碼心理作用還是比較重要的。

    “世子殿下可是來晚了整整六日啊。”權寅瞥了一眼餘擇言,然後慢慢闔上雙眼,“這一身裝備倒是不錯,您可是來暗殺我的?”

    在這個被全世界遺忘和唾棄的角落裏,身處這樣的環境中,他竟還有心情開玩笑。

    真是暗探總署打磨出來的好心態。

    “攝魂珠呢?”餘擇言耐着性子問道。

    雖然他知道攝魂珠在顧念的身上,但戲還是要做足的,而且權寅私底下和餘景焱在謀劃什麼也非常令人好奇,不然他也不能親自跑這一趟。

    地牢這種陰森沆瀣的地方,他聽都嫌髒。

    “你這不是明知故問麼,攝魂珠現在在全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呢。”權寅不屑的笑笑,他倒是有問必答。

    餘擇言深吸一口氣,大步走了過去,一把拽住了權寅的衣領,將他硬生生的拽了起來。

    他壓低聲音,彷彿壓抑着極大無比的怒意,沉聲喝道:“你是怎麼與我做交易的?”

    剎那間四目相對,電光火石般的暗流在兩人之間涌動。

    兩個男子的臉貼的極近,近到連鼻尖呵出的熱氣都能令對方汗毛聳立。

    他對上權寅早已眯起的狹長鳳眼,耳邊響起一陣飄然的笑意。

    這笑聲中還帶着些許的不屑和質疑:“殿下和我所做的交易,便是將我出賣於詡王?”

    他心口倏地一緊,手上的力道更是重了三分。

    粗布囚服已然被拽的變形,肩口露出一道細微的疤痕,在屋中昏暗的燭火下格外顯眼。

    餘擇言眉頭一緊,注意到了這疤痕。

    但權寅卻是自顧自的沉寂在譏諷當中。

    “若不是你,我們尊貴的世子殿下,我又怎會光榮的登上那通緝令?”

    話語咄咄逼人,不依不饒,他就連看都不願意看餘擇言三分。

    餘擇言呼吸窒了一窒,旋即將他鬆開。

    權寅毫無防備的咚一聲倒在那稻草上。

    “你到底在計劃什麼?”

    餘擇言眯起眼,輕聲問道。

    牢內一時間沉寂了下來,只聽見那頭頂的石板上有滴答滴答的水滴聲。

    “世子殿下不信任我,我也不信任世子殿下。如今你來問這話又有什麼意義?”

    權寅悶哼一聲,突然皺起了眉。

    噬骨的疼痛由衷的難以忍耐,他艱難的用手捂住胸口,情緒轉變大到甚至嚇了餘擇言一跳。

    伴隨着地牢深處這黑暗中的哀嚎,外邊一聲驚雷。

    夜色朦朧,山雨欲來,突然間噼裏啪啦的下起了大雨。

    夜半的雨勢來的迅猛,整片整片的向下斜颳着,像是天空被撕破了個窟窿。

    樹林被吹得嗡嗡作響,地面瞬間凝結成千萬條細細的水流。

    牢房頂端的石縫中,更是嘩嘩的往下滲雨。

    權寅半躺着的稻草上已然間全溼透了。

    餘擇言站在一邊冷眼看着半跪在地上的權寅,一言不發。

    權寅倒是也能忍,嘴脣都咬破了也不叫出一聲。

    血珠順着光滑的下頜流下,一滴,兩滴,滲入泥土中。

    就這樣僵持了半晌,餘擇言最終還是看不下下去了。

    他將披風解下,隨手鋪在地上。將扔在半跪着的權寅扶了上來。

    權寅蜷縮着身子背對着他,突然感覺到身後有股暖流涌了過來。

    四經八脈如同浴火重生,全然沒了剛剛那難忍無比的噬骨疼痛。

    喑啞的嗓音在身後響起,又一股暖流伴隨着兩人接觸的部位潺潺推進。

    “什麼時候中的碎骨毒?”

    權寅一向是有問必答的,他不假思索的回話,眉頭輕了三分:“兩年前,在上元的穆清嶺。”

    餘擇言剛剛不經意間的垂眸一瞄,赫然發現了他肩口那道細微的疤痕。

    那疤痕猶如鳳旋般刻在身上,此生此世不會消失。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那疤痕應是蜿蜒到胸口下三寸的。

    這是中了碎骨毒最明顯的徵兆。

    “這毒無藥可解。”餘擇言低聲道。

    “我知道。”此時的權寅面色紅潤,蒼白的臉色全然褪盡。

    穆清嶺?上元神山?

    兩年前的上元神山上…

    餘擇言低聲呢喃,似乎是想起了什麼。

    “那年上元探網二組的負責人是你?”餘擇言突然問到,動作一僵。

    這暖流倏地停止了涌動,半道停下來的後果是隨即帶來無盡的疼痛。

    權寅艱難的點點頭,心說這療傷怎的還有療傷一半突然停下的…

    他回過神來才發覺不對勁,便追問道:“你怎麼知道上元探網的?”

    餘擇言沒回話,手上加重了力道。

    內力源源不斷的被輸送入權寅體內,如同源源不斷的清流,來勢卻兇猛如大江破堤。

    權寅突然有些燥熱的承受不住,卻被周身一層閃耀的金光籠罩着,動彈不得。

    這手法…這力道…

    回憶翻江倒海的涌了過來,那年在上元神山上,自己受了上元王族的埋伏。

    就連碎骨毒這麼陰決的招都被他們使了出來。

    站在高聳入雲的懸崖上,一眼望去四周都是疊石峭壁,身受重傷的他跳下去必死無疑。

    他站在懸崖邊,面對着千軍萬馬的圍困,就在要跳下去的那千鈞一髮之際,一道黑色的身影從後方衝破敵陣殺了過來。

    白光一閃,那身影輕輕一揮衣袖,便屠到萬千敵人。

    隨着一道無聲般的驚雷,那人輕輕一躍,將步伐不穩的他從生死線上拉了回來。

    “彆着急死。”

    話音剛落,那身影便着急轉身去應付射過來的萬隻鐵箭。

    權寅倏地鬆了一口氣。

    他大口喘着氣半跪在地上,旁觀着面前這場腥風血雨般的廝殺。

    山頂潮溼的空氣瀰漫着萬千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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