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萍這話一出來，她心裏樂開了花，忍不住贊好兒媳真上道，面上卻是擺出一副惱怒至極的模樣：“好啊，你這是還有理了不成？怎麼，老人把你們養大，不說享福，還得給你們當牛做馬一輩子的？你還覺得這是應該的了？程拓，你也是這麼想的嗎？你就是這麼對你媽的？！！”
程拓本來就是個憨厚的，那可真是個老實人——這裏的老實人可不是罵人那個詞，他是看看親媽又看看老婆，一咬牙還是先拉自己老婆：“馮萍，媽就是在氣頭上，你別——”
“我別什麼？我告訴你程拓，我也受夠了，今天就得掰扯清楚！”
“我在氣頭上？你咋不說我是老糊塗了！我今兒才總算是說了心裏話，老孃就是不幹了，咋的？”
面對兩個女人的同時開炮，程？弱小無助可憐？拓簡直秒慫，誰也不敢看，低頭，一雙眼就黏在地板上了。
嗯，地上有寶貝，使勁兒看。我看地上呢，我啥也不知道，你們說吧說吧，我啥也不摻和。
江岑看到程拓這個模樣，心裏就忍不住嘆氣。
也幸好兩口子不是跟公婆住的，要是這樣長久住在一起，就程拓這種遇事兒無擔當的，婆媳之間指定早就水火不容了。
好在她也早就看出了程拓這性子，今兒本來就沒指望他。
“咋的？你還不管管你媳婦了？真是有了媳婦忘了娘啊，還真——”
“媽，你別太過分！”馮萍也知道自家這個就是笨嘴拙舌的，只要丈夫不偏幫婆婆亂和稀泥就行了，壓根兒就沒想過丈夫幫自己一起對付婆婆什麼的，畢竟那說出去了也不好聽。
但她可見不得婆婆這樣逼迫人：“您看我不痛快你就說，咱們就事論事，你別動不動就說程拓啥的。您可是他親媽，他什麼人什麼性格沒有比您更清楚的了，就別逼他了。”
“我怎麼不跟他說？我怎麼就逼他了？他是我兒子，我說兩句就成了逼他了？”
“那您不是還有個兒子嗎？您說的當牛做馬，這麼多年難道都是在給我們當牛做馬嗎？您覺得我們對您不好，可我爸媽也就這樣了，條件就這樣，實在是沒辦法。您真有這麼多委屈，您怎麼不擱那邊說？現在到這裏了，就這麼指着鼻子罵人，您覺得合適嗎？還是說，您就是柿子撿軟的捏？”
原主其實還真有這種心態。
畢竟人不能離根，大兒子反正是撇下他們跑別人這邊當孝子賢孫了，他們老人在老家，可以依靠的可不就只有小兒子了，不僅幫着幹活要勤快，真有不順心又哪能衝那邊發呢？也就只有隔着電話對這邊出出氣罷了。
當然，此時的江岑是絕對不會承認這一點的：“你說啥？你想說啥？”
“我就是想說，您真覺得委屈，您也別隻跟我們生氣，您也得叫二弟和弟妹知道啊！”馮萍怒極了，也或者是因爲撕破臉了，反倒是平靜下來，語氣也不再那般激烈。
江岑卻好像受不得激：“怎麼？你以爲我不敢說？我早就想說了！以爲我老了，覺得我下半輩子就只能依靠你們了，啥都得聽你們的？你們能給我做主了！”
沒一會兒那邊就接了起來。
接下來又是一陣驚天動地的對峙爭吵，過程並不好看更不好聽，也便不詳說了。
總之結果便是，江岑藉着這一通火，順理成章與老家那頭撕破臉，直言自己現在不會回去——笑話，且不說原主的心願就是在馮萍這裏，就是想一想原主在小兒子家那當牛做馬的保姆生活，江岑就膈應得慌，她可沒興趣照顧那那一下子的老老少少，當老媽子那也得看人，就那一家子，說實話還真不值得。
只是苦了馮萍，哪怕是婆婆親自打電話跟那邊掰扯的呢，人家說不過又覺得丟了臉，最後沒法說動老太太，還是全怪他們夫妻頭上來了。
“媽在家裏都沒這樣，大哥你們這是怎麼對媽的？咋就讓媽這麼生氣了？你們是做啥了？”程二弟電話裏一個勁責怪自己大哥。
這還算好聽的，程弟妹擠兌馮萍那就更難聽了。
隔牆有耳，更何況還是江岑這樣的，那自然是聽的真真的。
怪不得就有那句話，女人何苦爲難女人，原因不就是因爲生活中老是女人爲難女人嗎？
聽聽那些話，真也就女人才說的出來，知道如何讓同爲女性的同爲媳婦的對方不痛快，知道如何給人心窩上戳刀子，就連已經死了的程安都被拖出來說了幾句，實在是讓江岑聽不下去了。
“砰砰砰！”她故意敲門，又提高了聲音：“我走了，也懶得你們關起門還要打電話罵我，眼不見心不煩，我自己走！”
先馮萍還沒反應過來，以爲婆婆這是改變了主意，要回老家去了。
可是稍微那麼一思量就感覺不對了，出門看這麼晚了婆婆居然收拾行李要出門，當下真的是又急又氣又無奈：“媽！媽！這麼晚了你要去哪兒？你就是有什麼打算，明兒再說行不行？”
“算了，用不着你！”江岑也不管馮萍，更是把程拓來搶行李的手直接拂開了，“我現在還有手有腳，我找得到飯喫，還沒到要看你們臉色的那地步！”
話說得鏗鏘有力，拉開門也不給兩人任何反駁阻攔的機會，拖着行李砰一聲摔上門就走了。
等程拓再拉開門追出去的時候，電梯早就走了，往樓下追也都看不到人。
夫妻兩個已經洗漱了的，愣是出門在樓下找人弄了個滿頭大汗，直到又接到江岑的電話：“我已經找到落腳處了，你們別找我了，我一大把年紀了，還不至於照顧不好自己。以後有事兒我會給你們打電話的。”
說完這話就掛了，馮萍和程拓還一句話都沒說呢！等之後再打過去，對方根本就不接了。
兩人實在沒辦法，等回了家，又緊接着應付老父親和二弟兩口子的質問，等到該吵吵完了該鬧鬧完了，確實沒什麼好說的了，夜已經深了，夫妻兩個都是心力交瘁。
馮萍躺在牀上，又是焦躁又是疲累的，心裏早就後悔百八十遍了，早知道這回老太太氣性這麼大，她跟老太太較什麼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