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衆人的歡呼聲中,黃媽媽念起了詩的第一句。
“雲想衣裳花想容。”有人默默的將這第一句唸了出來。
這人有些癡了,他雙目炯炯,彷彿有着一道光芒進入他的腦海之中。
那道光芒散開,化成了一片雲,化成了一朵花,化成了一位美人。
又恍若是,一位美人從光芒中誕生,她的衣裳像雲那般飄逸,她的容顏如花般美麗。
他有些醉了,醉倒在腦海中,醉倒在美人懷。
黃媽媽並沒有接着念下去,她看了看衆人的反應。
癡迷,幻想,就如同她第一次看見這首詩一般。
她不是一位詩人,她也不算是有才華之人。
頂多,她就會認識幾個字而已。
“按你們所想的那般,縣令大人作的這首詩也是一首俗詩。”
爲了不打斷衆人的幻想,她降低了聲音。
此時也不需要她用太大的聲音。
因爲場中都安靜下來,只是默默唸着她剛纔唸的那句詩。
她話說完,有着一個白髮白袍老者從後邊走出,他笑着道:“仙人作俗詩,便不能再稱爲俗詩了。”
看見來者,黃媽媽當即恭敬作揖。
“段老先生。”
“段老先生。”有人歡呼道。
“是段老先生。”
......
“晚生拜見段老先生。”
沒有人指揮,衆人皆齊刷刷的拱手一拜。
自大晉成立以來,段老先生奔波勞累,註釋義,講文學,如今八十多歲的高齡依舊沒有停下。
大晉文學如今的繁榮,可以說是他一人的功勞。
他便是大晉所有讀書人的老師。
這一拜,除他外便再也無人當得。
段文耀點了頭,欣慰的笑了笑。
溫柔,和藹,又蒼老。
“都起來吧。”
衆人皆謝過。
段文耀又道:“咋們讀書人,要謙虛,要學習,不要侷限於自己的詩有多好,而是要去發現別人的詩有多好。都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你們質疑我聽見了,我也贊同,所以我便出來爲大家解釋一下我和閆師爲何要立這首《清平調》爲榜首?”
“大家的詩都很不錯,但是你們想過沒有,你們的詩可有缺少什麼東西?”
衆人接低頭沉思,無一人回答。
即使他們的心裏有了答案,即使他們心裏的答案和段老先生心裏的答案一樣,他們也沒有說出。
因爲他們認爲萬一這個答案是錯誤的,他們便會在段老先生心裏留下一個不好的印象。
段老先生搖搖頭,他繼續說道:“你們的詩,或者說我們的詩,都缺乏想象,我們的思緒就像是被什麼給都被侷限住了,被禁錮住了,不敢想,不敢說,不敢寫,但是《清平調》不一樣,《水調歌頭》不一樣,楚縣令不一樣,他敢想,他敢望往天上想,敢望深處想。”
他語重心長的道:“孩子們,雖然每年的科舉考的只有那幾本書,但我們並不能只讀那幾本書啊!這是我要給你們說的,也是我評《清平調》爲榜首的原因。”
“晚生拜謝。”
衆人皆跪。
“好了,都起來吧。”段文耀揮了揮手,又對黃媽媽道:“黃媽媽,請繼續吧。”
黃媽媽點了點頭。
在一衆齊刷刷的站立聲中,她緩緩念道。
《清平調》。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
若非羣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
她的聲音幽幽,即使她爲女人,也似在想着某位佳人一般。
段文耀也是微微笑着,這是追憶的笑容,即使是自己看了這首詩很多次,但每一次看起,他的內心總會想到她那位逝去多年的髮妻。
衆人皆是癡癡的喃着。
他們不知道詩會什麼時候結束,也不知道自己怎麼走出琳琅花船。
他們只知道,琳琅詩會的榜首是楚門,是《清平調》。
當然,這首詩的影響遠不如此。
從這晚過去,大晉的科舉制度變了,所考的範圍不再有侷限,所出的題也開闊很多。
大晉的俗詩變得多了起來,大晉的文風也更加寬闊。
琳琅花船第五層。
即使琳琅詩會已經散去,但這裏依舊燈火通明。
這一層並不大,僅有寥寥幾個房間。
在最大的那間房屋裏面,除站立的丫鬟外,還坐着四位少女。
少女們拿着一張宣紙,正爭執得面紅耳赤。
那美麗至極的面容也因爲這份緋紅變得更加好看了幾分。
究竟是因何原因讓這揚州縣最美麗的幾位佳人爭吵得這般激烈。
“這首詩就是寫我的,在琳琅詩會開始之時,只有我出去見了衆人一面,定是那時縣令大人看見了我。”
這句話是坐在最上方那位女子說的。
她說此話時喘着粗氣,那比餘下三位女子大了近一倍的胸脯也因爲她的喘息而抖動。
她還刻意的挺了挺,展示着自己的強大本錢。
在她身後還有着一位戴着面紗的少女,她的眼睛盯着說話這人,眼神中全是無奈之色。
這兩位便是萬花樓的兩位頭牌。
挺胸的那位正是舫煙姑娘,而她身後戴着面紗這位女子正是楚門在燈會那兒見的女子。
“花瑤妹妹,你說是不是寫的我?”舫煙轉過頭來,對着這位蒙面女子說道。
花瑤苦澀的笑了笑,無奈的道:“是,是,寫的正是舫煙姐姐。”
她話說完,對面的那位少女明顯不高興了。
這位女少容貌也是極美,但是比起萬花樓這兩位就明顯不如。
她的衣裳倒是要穿的比其餘三人少許多,若有若無的將胸前溝壑露了出來。
她還刻意的擠了擠胸脯,與對面爭鋒。
但即使是她拼命的擠,也還是不及對面。
她只得悻悻的將手臂放下。
雖然胸脯沒有比過,但是她的言語卻並沒有落了下風。
“你們都是萬花樓的,自然是爲你們自家人說話,你舫煙下去過,難道我就沒有下去過嗎?雖然我刻意的打扮得不好看,但是萬一縣令大人便是看見我了,爲我所作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