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樸陽說出這句表露決心的話語之後，秦壽翁的眼神細微得變了。
這是一種語言無法描述的眼神。
渾濁的眼珠子裏，有憤怒，也有無奈，更有絕望。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新的什麼東西。
秦壽翁爲秦氏皇族侍奉了一輩子，也忠誠了一輩子，從沒想過背叛秦氏皇族。
但是在自己的小孫子眼睛裏，他看到了一顆背叛的種子，正在生根發芽。
秦氏王族脫離皇族之後，該以怎麼樣的形式生活，秦壽翁從沒想過這個問題。
迎着秦壽翁的眼神，秦樸陽不躲不避。
他的眼神比自己更加清明。
“也罷。”
秦壽翁收回視線，終究是擺了擺手，擡頭仰望已經變亮的天空，說道：“你想怎麼整，就怎麼整吧。”
“是，爺爺！”
“爺爺，對不起！”
秦樸陽深深鞠了一躬，先是領命，隨後發自內心的道歉。
現在，黎明已經來了，他活了下來。
秦氏，也將進入更新換代的新時代。舊時代的人要落幕了。
最悲涼的莫過於英雄落幕，可以預見，以後秦氏的掌舵人就是秦樸陽了。
坐看四九城兩代花開花落的秦壽翁，終究是要退位了。
看着向自己鞠躬的孫子，秦壽翁眼神複雜，擺了擺手：“多說無益，起來吧。”
秦樸陽重新站起，此時太陽纔剛剛升起，刺眼的陽光，劃破雲層，照耀大地。
“樸陽，你告訴我，之所以不願意臣服皇族，不是因爲寧做雞頭，不做鳳尾吧？”
秦壽翁看着不遠處冉冉升起的太陽，語氣幽幽的問道。
沉默良久，秦樸陽還是點了點頭：“是的！”
“你找好靠山了嗎？”秦壽翁目光深邃。
秦樸陽繼續點頭：“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
此話一出，秦壽翁一愣，隨後像是明白了什麼似的，猛地看向唐朝，滿臉的不可思議。
“是他？！”
回過神來，秦壽翁臉色變幻了一陣，滿臉的不甘心：“爲什麼？他可是打斷你兩條腿的仇人？”
“我知道，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人要向前看。”
秦樸陽灑脫地笑了笑，說道：“當時我還很釋懷我的兩條腿，現在我知道了，的確是我被下半身支配，是我活該。”
“而且，爺爺，你應該比我更明白一個道理----在我們這個圈子，哪有永遠的敵人和朋友，只要利益到了，敵人也可以變成朋友。”
唰----
此話一出，秦壽翁臉色深深地變了，看着唐朝和秦樸陽，不可思議的問道：“你們早就----”
“是的。”
秦樸陽點了點頭：“從北境大會的時候，就已經開始結盟了，一直到現在。”
“就算是這樣，我還是不相信他一個人，能與整個秦氏皇族匹敵。”
秦壽翁依舊一臉的不屑：“更何況，他自身都快難保了，得罪了葉氏、唐氏兩個皇族，難道你認爲他還能活下去嗎？”
“那可說不好。”
秦樸陽淡淡一笑，回頭看了唐朝一眼。
兩人的對話，秦九京全部聽在耳中。
臉色越加的不好看：“秦老爺子，你難道連自己的孫子都管不住嗎？別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你們這一脈想重回皇族，把握在自己的手裏！”
秦壽翁頓時一臉的爲難，唐朝這時候上前一步，挑了挑眉毛：“你有意見嗎？”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是皇族的人，我就不敢讓你留下？”
唐朝眼睛危險的眯起，盯着秦九京聲音冰冷的說道。
威脅之意，絲毫不加以掩飾。
森然的殺意，令秦九京渾身寒毛豎起，他猛然想起，自己最初出現，就是爲殺唐朝而來。
唐朝就是心生殺機，想把他留在四九城，也無可厚非。
但是，他依舊覺得自己皇族的身份，對方不敢拿他怎麼樣。
“他們一脈是我皇族放養在四九城的，現在想收回來，他們就得回來，難道，他們還敢背叛皇族嗎？”
本以爲聽到這種威脅，唐朝一定會害怕，沒想到他不僅不怕，反而嗤笑一聲。
沒有繼續迴應。
而是緩緩看向秦壽翁，淡淡道：“秦老爺子，你不是質疑我沒有庇佑秦氏的能力嗎，那我就讓你看看，什麼纔是真正的勢力。”
說完，他就掏出手機，隨意撥打了一個電話。
“都可以過來了。”
轟隆隆……
電話掛斷的瞬間，地面忽然劇烈震動起來。
好幾輛車隊從地平線處駛來，每一輛都是黑色嶄新的勞斯萊斯，車牌號是燕A，後面五個八。
每一輛車的價值加起來，都超過幾千萬。
這些車輛直接包圍了這裏，車門打開，一個寂寞如白雪般的女人從車裏走了出來，身後跟着一大羣人。
“姜氏的人！”
看到這一幕，秦壽翁大爲震驚，臉色驟變。
“姜白雪？！”
看到領頭的女人，秦樸陽瞳孔一縮，隨後神色就變得複雜起來。
一切因果，都因這個女人而起。
五年前，他之所以會被唐朝打斷腿，就是因爲企圖佔有這個有故事的女人。
事後他心有悔恨，誰又知道，他是真的愛上了這個女人。
哪怕現在，他知道永遠不可能得到這個女人，她屬於更加強大，也更加完美的男人。
那個寂寞如雪的女人，正是姜白雪。
注意到了秦樸陽的目光，姜白雪僅僅是淡淡掃了一眼，彷彿早已忘卻了曾經是一同踏入軍旅生涯一般，沒有任何眷戀。
隨後，她來到唐朝的身邊，兩人站在一起，是那麼的配對。
“他就是皇族的人？”
黃白雪目光眯起，盯着秦九京，問道。
唐朝點了點頭。
“也不強啊！”
姜白雪眼神變得不屑，秦九京震驚得無以復加，因爲這個女人身上散發的氣勢，也不弱於他！
“唐氏、龍氏到！”
又兩道車隊駛來，龍氏和唐氏也到了。
“唐先生，您沒事吧？”
一下車，唐翰傑就急匆匆地下車，恭敬地問道。
“唐朝哥哥！”
一聲如百靈鳥的清脆叫聲響起。
一個青春靚麗的少女飛快地跑了過來，身後還跟着個白髮老者。
“佳佳！”
楚陽滿臉激動地看着龍佳佳，龍佳佳卻是眉頭緊皺，哼了一聲，沒有理會。
“呵呵。”
龍百川龍行虎步，只是兩聲冷笑，就讓秦九京冷汗直流。
“楚氏、葉氏到！”
又有王族來了。
車門打開，葉意如一襲鑲鑽長裙，頭戴王冠，如女皇降臨一般，徐徐走了下來。
葉邵蝶緊隨其後，她的姿色也不錯，但是和葉意如一比，就弱了一頭。
主要是氣場比不上！
葉意如氣場太強大！
稱爲洛燕華之後的四九城第一女王也不爲過！
“洛氏到！”
說曹操，曹操到。
洛燕華爲首的洛氏王族來了。
洛燕華、洛燕雲姐妹倆聯袂走來，前者母儀天下，包容萬象，後者盛氣凌人，一副把什麼人都不放眼裏的模樣。
但是看到唐朝，兩人同時笑了起來。
“這麼久不見，過來讓小姨看看，我侄女婿瘦了沒有？”
洛燕雲笑眯眯的對着唐朝招手。
唐朝大步走了過去，笑着喊了一聲：“小姨。”
看向洛燕華的表情卻變得鄭重，恭敬的喊道。
“見過丈母孃。”
轟！
秦壽翁已經看傻了，內心震撼到無以復加。
算上唐朝的妻子是林氏的長公主林輕雪，等於說，唐朝一人，就和四九城九大王族都有聯繫！
四九城百年風雨，有誰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