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臉複雜。想拒絕。但是皇命難違。且見大公公那模樣,這個熱水澡怕是洗不成了。而且不知爲何,菟姬忽的想到封烺。然一旁的蘿北並不知曉菟姬的心思,手腳利索跑回玉鏡殿拿出繡芙蓉花紋藕色斗篷替菟姬披上,面上的喜色都快溢出來,“娘娘,您到了臥虯殿定是要與皇上共浴的,您快些去,別讓皇上等急了”共共共共浴這是什麼虎狼之詞攥着斗篷的邊緣,菟姬無措看向六魚與十灰二人,但二人只是暗衛,縱使不希望皇后娘娘過去,卻也攔不住。形勢凝滯,大公公不得不開口催促,“皇后娘娘,還等什麼呢步輦已備好,您就隨奴才去吧。”咬咬牙,菟姬將斗篷裹緊,悶頭往院門口衝,帶着蘿北的祝福與六魚和十灰的擔憂,跟着大公公消失在院門拐角處。一聲喟嘆,蘿北看向院門的眼神都亮了幾分,”守得雲開見月明,娘娘終於等到這一天了“然一旁的十灰猛地反應過來,擡手狠狠一拍六魚的頭,“愣着作甚你還不快去追娘娘,我去稟告王爺”說完不給二人反應,十灰身形一閃,消失在原地。伸手撓了下泛疼的後腦勺,六魚一臉苦大仇深的模樣準備縱身而去,被一旁的蘿北拽着衣角不放,“你作甚要去追娘娘十灰去稟告王爺做什麼娘娘進宮多久了,終於被寵幸了難道不是天大的好事麼”若說蘿北在任何事上都冰雪聰明,唯獨在感情一事上有些遲鈍。盯着蘿北面上困惑不解的表情許久,六魚長嘆口氣,俯身在蘿北耳邊低語幾句。只見蘿北面上的困惑逐漸轉變爲驚訝,就在她險些驚呼出聲時六魚一把捂住她的嘴,悄然叮囑,“所以我們纔要去稟告王爺。”一臉糾結,蘿北將六魚的手拽下來,她環視一圈四周確保無人,才用手掩住嘴悄聲道,“可、可娘娘是皇后啊”擡手敲了下蘿北的頭,六魚可不敢多做逗留,“這等事不是你我能插手的,總之你去休息吧,娘娘那邊有我跟着。”話雖這麼說。當六魚趕到臥虯殿時卻發現殿外守備森嚴,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但六魚爲了王爺,仍是拿出十八般武藝成功潛入臥虯殿房頂贏過了蒼蠅可自豪但除了蹲在房頂盯着娘娘踏入寢居,六魚發現自己什麼也不能做。下去就會落個就地誅殺的下場。另邊廂,十灰匆忙趕到符離殿,封烺正在殿內批改奏摺,他劍眉蹙起沉浸於奏摺中,一時竟未察覺十灰的到來。“主上,娘娘被皇上召入臥虯殿”就地一跪,十灰沉聲喚回封烺的思緒。十灰可顧不上其他,作爲封烺身邊的暗衛,最是清楚皇后娘娘在王爺心中的分量。落筆的動作一頓,毛筆筆尖凝聚的一滴墨滴落在奏摺上暈染開,狼眸帶刀掃向十灰,語氣竟比殿外的寒冬還要冷上幾分,“何時”“回主上,一盞茶前”猛然起身,封烺將毛筆隨手甩在奏摺上,連大氅也未披,帶着滿身凌厲殺氣徑直衝了出去。被晾在原地的十灰連忙起身,一把撈過掛在架子上的玄色大氅,匆忙追過去。冬夜漸深,偶爾冷風颳過,帶起一陣蕭瑟。披上大氅的封烺腳步漸止,擡頭仰視在夜色裏巍峨森嚴的宮殿,再未進一步。方纔的衝動消散在沸騰的血液裏,面上殺氣盡褪,封烺面色冷凝看向寂靜的臥虯殿,不動如山。跪在一旁的十灰看不懂主上,分明所有暗衛都在暗處待命,一聲令下直接闖入就能將娘娘帶走,爲何主上到了殿門前卻停下來。就在十灰想開口提醒主上時,一道黑影小心翼翼自臥虯殿房頂翻出,避開御林軍,繞了一圈後跑過來跪在封烺面前。是六魚。沉默許久的封烺薄脣微啓,低沉的聲音帶着嘶啞,“娘娘呢”“回主上,娘娘進了臥虯殿,屬下功力淺薄,聽不到裏面的動靜”緩緩闔上眼,六魚的話猶如一柄利劍當胸刺過,將他堅如磐石的心捅穿,鮮血淋漓。“回吧。”良久,封烺沙啞吐出二字,一揮大氅轉身步入張着巨口的夜色裏。見主上離開的步伐不帶絲毫猶豫,六魚和十灰慌了,連忙起身追上去。六魚年紀小,性子稚拙,見主上什麼也未做就離開,不顧一切衝封烺的背影喊,“主上,您不救娘娘了嗎”黑暗中封烺腳步一頓,“何爲救於她來說這是好事。”低語喑啞,不自覺流露出些微寂寥,封烺並未回頭,脊背繃得筆直,大步踏入名爲黑夜的巨獸口中。不甘心的六魚還想說什麼,卻被從樹上躥下來的二冬一把拉住,“忘了我平時教你的不得置疑主子任何話便是讓你去死,你也要將刀遞給主子”若是十灰,六魚還能辯駁下,但二冬是除一東外跟隨攝政王最久的暗衛,之於他更是亦父亦兄,無法,六魚只得吶吶閉口。分明娘娘以往提起主上時滿臉歡喜,主上爲何踏着寒風回到符離殿,封烺揮退一衆暗衛,面無表情踱步至院內的白玉石桌旁。附着一層薄繭的修長指尖劃過冰冷的桌面,封烺藏青狼眸深如夜空,帶着不易察覺的痛楚。慢慢在石桌旁坐下,凝視對面空無一人的石凳,封烺彷彿還能看到一臉狡黠笑意的菟姬坐在石凳上偷摸悔棋的模樣,像只偷喫成功的兔子。想起她往日的一顰一笑,封烺不自覺勾起脣角,隨即又想起她此番所在之處,這抹淺淡的笑容僵在臉上。嘆息一聲。“這般也好”封烺自懂事起,從未覺得自己決定之事是錯的,唯獨在對待菟姬一事上,他突然覺得自己做錯了。若得到她會讓她揹負天下罵名,他到底是捨不得的。或許坐穩後位,成爲名副其實、至高無上的皇后,之於她纔是最好的結局。長夜漫漫而去,院內燭火燃盡,東邊天際開始泛白,封烺在石桌旁枯坐一夜。一道黑影閃入院內,悄然走到封烺身邊跪下,“主上,娘娘回玉鏡殿了。”盯着石桌發呆的封烺這纔回過神,他緩緩啓脣,聲音沙啞至極,“她如何了”相比六魚與十灰的年輕氣盛,二冬顯然沉穩不少,多餘的話一句未說,“娘娘臉色蒼白,一臉疲累。”“是嗎”多問一句,便是又捅了自己心一刀。收斂情緒,封烺又恢復成往日冷峻又危險的攝政王,“退下吧,讓十灰和六魚回來,以後不用跟着皇后了。”將手從石桌上挪開,封烺起身後,白玉石桌化作齏粉,散落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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