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疆道紅塵 >第五十四章 凡塵彈指盡蹉跎(一)
    大年初一,天還沒亮,團場拜年的人們都出門了。拜年的順序一般先是團場領導,然後是德高望重的老人,其次纔是親朋故友,左鄰右舍。人們穿着新衣,在路上遇見後,用南腔北調的方言恭賀新年,男的互相遞煙,女的互相讚美,呈現一派團場過年特有的景象。

    一幫河南籍的男女嘰嘰喳喳地進了史秀蘭老人的門,爭先恐後的向她拜年,看得出,老人在職工中有良好的口碑。史秀蘭老人起身讓座,並將段少華的父母向他們一一介紹,這些河南老鄉有些前段時間來過,與他們見過面;有些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們,聽說是河南老家來的,都格外親切,爭相打聽家鄉的變化,讓段少華父母應接不暇。

    熱鬧了一天,到了晚上,少華父母實在忍不住,把段少華單獨叫到他們住的那間屋裏,問二叔段德才的事。段少華沒說話,淚先流了出來,一五一十把二叔如何幹防腐工程隊包工頭,如何借高利貸,如何討薪,最後如何被人害死的經過都說了一遍。

    少華母親一邊聽一邊吧嗒吧嗒地掉眼淚,用手捂住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少華父親眼睛也紅了,使勁抽菸,關節粗大的手不住地顫抖。段少華待自己與父母的情緒逐漸平靜下來,對父母說:“兇手已經被抓起來了,二叔的後事也辦完了,現在只能這樣了。”接着,又把小琴與韶華母女的情況也給父母說了,他沒有提葉正山,怕父母親一時想不開再到烏魯木齊哭鬧。

    母親喃喃地說:“一個大活人就這樣不聲不響地就沒了”在她的頭腦裏,認爲村外的世界遍地是黃金,遇到的都是史秀蘭老人這樣善良的人們,無法想象會有人惡毒至此,把人拉到荒郊野外活活凍死。

    父親沉默了半天,把手一揮:“大年下的,別說這些事了。少華啊,你以後咋考慮的”

    段少華對父母說:“以前在村裏,整天腦子糊里糊塗的,出門這兩年來,懂得了不少道理,不管以後咋着,一定好好努力,不幹傻事,請你們放心吧。”

    兩人聽兒子那麼說,心裏鬆了一口氣,又叮囑了幾句,就睡下了。

    初五楊傑改靈也回來了,自然是一番熱鬧。他們借用了公司的一輛富康轎車,拉着大包小包的,把後備箱裝的滿滿當當。

    楊傑對段少華說,已經將老領導袁長風的日記本交給了宋廣仁,宋廣仁把自己在辦公室關了一天,出來後對楊傑說,讀完老領導的日記受益匪淺。就拿公司目前遇到的清欠問題來說,就是自己太關注於戰略佈局,又太精明,過分強調獎懲,疏於平時對員工的人文關懷,造成企業凝聚力不強。如果用過去部隊的那種政治工作來教育員工,效果一定非常好。楊傑沒想到宋廣仁讀日記會有這種感悟,不免哭笑不得。宋廣仁卻很認真,說老領導給自己這本日記一定大有深意,果不其然對自己深有啓發。他嚴肅地對楊傑說,不能讓宋毅待在辦公室享清福,挑一件最難的清欠工作,讓他去完成。

    楊傑見段少華望着自己,噗呲一下笑了,對他說,宋老闆的意思是宋毅和你作爲一組,春節過後去阿克蘇片區清欠。段少華一下急了,說自己庫爾勒的欠款還沒收完,怎麼能再換地方,不是說要趁熱打鐵嗎楊傑想了想,對他說,你也不要過於擔心,陳律師會全程提供法律支持。況且宋毅當過兵,爲人機警,又在德隆這樣的大公司磨鍊過,還有宋老闆這塊金字招牌,去外地清欠困難肯定會有,但是隻有解決這些困難,人才能成長。

    段少華將欠賬企業有個會計反映給公司抵賬過一批牀單,但對方與公司的賬目裏並沒有事告訴楊傑。楊傑說這件事他及宋老闆都知道,宋老闆指示這件事不要再追究,小範圍的人員清楚就行了。見段少華疑惑,楊傑說,公司許多事都屬於商業機密,如果有些事無意中知道了,要學會守口如瓶。

    又要把賬對清楚,有些賬又要裝作不知道,那麼這個討債的活怎麼幹見段少華愁眉苦臉,楊傑安慰他說,私營企業的公司就這樣,總有一些事見不得光,但是社會在發展,這些問題將來都會解決掉吧。

    楊傑又說楊麗麗打過電話了,說她一切都好,不要爲她擔心,國外長途太貴,一般沒事就不打電話了,現在她寒假在兼職當翻譯,收入還不錯。段少華聽楊傑這麼說,心裏多少得到些慰籍,忽然又想到自己最近俄語沒有學習,內心不免有些着急。楊傑變戲法一般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巧的機器對段少華說,給你帶了個好東西。

    段少華接過來一看,這個巴掌大的東西帶着耳機,可以播放磁帶,心中不禁大喜。楊傑說,這是最新款的索尼袖珍錄音機,是楊麗麗特意囑咐給他買的,對學習俄語,聽歌消磨時間都可以。段少華猜測這個錄音機一定很貴重,就要把錢給楊傑,楊傑笑着說這是用你的獎金我在友好商場順手買的,400多,剩下的獎金我都給你存銀行了,說完又給他拿了幾盤俄語教學及音樂磁帶。

    段少華拿着錄音機愛不釋手,擺弄了一會,就明白了操作按鍵,他將磁帶放進去,戴上耳機,音樂如涓涓細流般地迴盪在他的耳膜。

    初十過完,段少華,楊傑,改靈假期結束,準備回去上班了,郭菲也要去烏魯木齊上學,他們四人一個車,在衆人的揮手再見聲中離開了烏魯克鎮。

    段少華父母惦記着家裏的幾畝地,過了正月十五無論如何也要回去,史秀蘭老人無論如何也勸阻不住,只好收拾好行李,讓他們先去庫爾勒找段少華,然後坐火車回河南老家。

    米九和小旺很快和團場年紀相仿的年輕人打成了一片,成天價打牌,喝酒,樂不思蜀。米九偶爾還犯點癮頭,鼻涕哈啦的,但是在這裏是一片淨土,很多人連海洛因等是啥都沒聽說過,更多的人只不過從港臺警匪片中知道毒品這一說,根本不知道自己周圍還有一個癮君子。有人問起米九爲啥涕淚長流無精打采的,米九都說自己感冒了,別人也沒多想。米九長久不碰毒品,臉色慢慢地有些紅潤了,越來越和正常人一樣。小旺別看一隻手有殘疾,可是畢竟在南方工廠幹過,會一些簡單的修理活,經常給有些職工幫忙修修農機啥的,博得了不少好人緣。

    段少華因爲接下來要去阿克蘇清欠,所以沒有和楊傑改靈一起回烏魯木齊,留在了庫爾勒待命。從公共汽車站接到了父母,讓他們和自己住在了一家條件好一些的賓館裏,然後陪父母逛街。

    父母親第一次到新疆的城市裏,到處覺得新鮮,見到身穿花裙的維吾爾族婦女,賣烤肉的、饢餅的攤位,都覺得驚奇;特別是見大街上還有驢車,車上鋪着花花綠綠的毛毯,車廂上有頂棚,一車人說說笑笑地走在大街上,與夏利出租車、三輪摩托車並行,形成一道奇特的風景,更是連聲說真稀罕。

    段少華領着父母在孔雀河的獅子橋上照了一張合影,又去塔里木飯店吃了地道的新疆大盤雞,父母親說比河南老家的燒雞好喫,樂得合不攏嘴,直誇少華有出息。

    到了薩依巴格自由貿易市場,父親站在賣英吉莎小刀的攤位前再也挪不動腳步了,一排排做工精美的小刀整齊地排列在鋪着紅布的刀架上,刀把有純銅的,還有鑲嵌紅藍寶石的,在陽光照射下刀刃發出道道寒光。賣刀的維吾爾族小夥子見到他們停下來觀看,也不言語,隨手拿起一把小刀,舉起手臂,輕輕一刮,幾根毫毛就被颳了下來,看得他們目瞪口呆。見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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