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陽高照,蘇瑾往臺階上又走了一步,想要躲躲日頭,她已經到了衙門口有一會功夫了,亦說明了來意,可等了半晌也沒人出來接待她。

    她略有些焦急,心裏的忐忑多於期待。

    她並非第一次毛遂自薦,可卻沒被相信過,方纔來時她也猶豫了一下,想着自己要不要把蘇長友帶來做個幌子,可是左思右想之後,她決定要冒一次險。

    她想賭上一把,去做一件自己一直想做,卻沒機會做的事。

    等了許久,就在蘇瑾有些灰心之際,府門忽然開了,一個瞧着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門童道:“秦管家,就是這位姑娘要見知縣大人。”

    見此人穿着細緞子,眼神精明,蘇瑾就知他是管事的人,她立刻將告示拿了出來,上前主動說明來意:“這告示上說知縣千金得了瘧疾,需要診治,我是來給她治病的。”

    秦管家上下打量了兩眼蘇瑾,見她模樣優越卻是打扮寒酸,心裏大抵有了個猜測:“小姑娘,這種玩笑不好亂開。”

    “我是認真的,勞請先生爲我傳話。”蘇瑾格外真誠。

    秦管家一笑,指了指頭上的匾額:“你瞧瞧,這可是衙門口,你這樣亂來可是要挨板子的。”

    “我知道,若見了知縣大人後他覺得我是來鬧事的,這板子我願意挨,一切後果我也願意承擔。”

    秦管家閱人無數,自認看人從不走眼,見她目光堅定真誠,瞧着不似有假,便好奇的問:“你果真懂醫術”

    “家父就是大夫,我隨他學的。”

    秦管家問:“那令尊怎麼不來”

    蘇瑾立刻回答:“男人家給姑娘治病總是有些不方便的,更何況,這病我就能治,便不麻煩家父跑來一趟了。”

    她總不能說她爹醫術不精進就是了。

    見眼前這個小姑娘對答如流,毫不露怯,秦管家有些懷疑自己方纔的判斷,他想了想道:“姑娘請在此等等,我進去問問大人的意思。”

    爲了不惹人厭煩,蘇瑾見好就收:“多謝先生。”

    看着他轉身進府,蘇瑾鬆了口氣,只要人家未明言拒絕,她就還有希望,而且反正她過來只是試試,能成的話自然是好,若不成,反正她也不損失什麼。

    又站在門口等了好一會,那秦管家方纔出來道:“姑娘請進來吧。”

    蘇瑾本沒抱太大的希望,如今聽見這話不免喜笑顏開,隻立刻拎着牛肉糖人隨着秦管家進了縣衙,聽蘇瑾一口一個先生叫着,秦管家道:“我是這府裏的管家,你叫我秦管家就好。”

    蘇瑾應了一聲,秦管家帶着她進了後宅。

    穿越後,蘇瑾還是第一次進這麼大的宅子,只是她知道自己不是來觀光的,縱然心裏好奇,她還是未曾多看旁處一眼,只跟着秦管家一路垂首趕路。

    正因如此,秦管家對她的印象好了不少,便道:“咱們要去見的是知縣夫人,夫人孃家姓劉,脾氣有些不大好。”

    知他這是特意提點自己,蘇瑾道了聲謝,這位秦管家看起來面善,想來也是個好心腸的人。

    秦管家嗯了一聲,他原以爲這姑娘是仗着美色藉機來攀附知縣的,只是現在瞧着並不像。

    最終,秦管家帶着蘇瑾在一處精緻的院落前停下了腳步。

    小丫鬟進去通報,沒過多大功夫,她便打簾道:“請二位進來吧。”

    終於要見着正主了,蘇瑾心中忐忑瞬無,反而還有些小小的激動,她進屋後先是不着痕跡的打量了一眼屋裏的情況,方垂首道了聲夫人好。

    她面前端坐着一個看起來三十多歲的婦人,穿着織錦,頭戴金簪,身材略顯消瘦,模樣中等,只不過一雙柳眉豎着,瞧着就知是個厲害的。

    “瞧着年紀不大。”劉氏上下打量了蘇瑾兩眼,立刻皺眉看向秦管家:“你這真是沒什麼主意了竟然帶來了個黃毛丫頭來糊弄我。”

    秦管家笑了笑沒回話,只看向了蘇瑾。

    蘇瑾會意,立刻道:“夫人此言差矣,醫術精進與否不在年齡,重要的是我有信心能治好令千金的病症。”

    “口氣倒是不小。”和秦管家一樣,劉氏第一眼便覺得蘇瑾不靠譜,柳眉一豎:“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縣衙。”蘇瑾說着,雙目忽對上了劉氏的目光:“您也說了,我不過是個黃毛丫頭罷了,還指着這告示上的賞銀過活,哪來的那麼大膽子糊弄您一個官夫人”

    她口齒伶俐,不緊不慢,瞧着不見半分膽怯,劉氏下意識的又打量了她一番:“會不會醫術不知,這膽子倒是的確不小。”

    蘇瑾看着劉氏那懷疑的目光就知她是不信自己的,爲了抓住這次機會,她主動道:“夫人近日來怕是睡眠不好,心情鬱郁,而且,夫人這幾日正在喝疏解肝氣的藥,可對”

    劉氏略顯訝然:“你怎知道”

    “夫人面色暗沉,眼下泛青,而且屋裏有着川楝子、延胡索、白芍、片黃姜、沉香、豆蔻仁和陳皮的味道,這幾味藥正好是用來治療肝氣鬱結的。”

    聽蘇瑾侃侃而談,一副成竹於胸的模樣,劉氏不由信了幾分:“你果真懂醫術”

    話落,她看着面前這模樣漂亮的小丫頭,心中又生出了幾分猶豫,畢竟這小丫頭瞧着生的白白嫩嫩的,着實不像個醫者。

    見劉氏有幾分動搖,蘇瑾立刻道:“事實勝於雄辯,若夫人不放心,可先讓我給令千金號脈診斷,若我說的有半點不對,夫人大可攆我出去,全無半點損失。”

    秦管家終於開了腔:“夫人,我瞧着這位姑娘不似騙子。”

    雖蘇瑾的表現足夠令人信服,但劉氏還是細細的想了想,方略帶無奈的起身:“本夫人姑且信你一次,醜話說在前頭,你若有半分欺瞞,我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她閨女如今半死不活的沒個人樣,她也沒了辦法,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了。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