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母數了數銀票,眼神閃爍,料定了這人就是蘇瑾的相好,見他出手闊綽,當即打定了主意要敲他一筆大的
就在這時,陸琛忽感應到了什麼時候,頓住步伐,回身冷冷的掃了她一眼:“滾”
他的眼神就像是地獄裏的閻羅,嚇得她雙腿發軟,再不敢上前一步。
“娘”趙三急了。
趙母眼珠一轉,見好就收,立刻拉着他往回走:“有這三百兩銀子什麼樣的姑娘娶不着趕緊走趕緊走”
媒婆眼睛一直盯着趙母手裏的銀錢:“趙家夫人,你得多分我點喜錢吔”
看熱鬧的人議論紛紛,當然,重點基本都圍繞着那三百兩銀子那可是三百兩銀子那個男人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拿了出來那他得多有錢哪這下蘇長友那個傻子可真是瞎貓碰着了死耗子竟然救回來了個財神爺
陸琛關了大門,蘇瑾氣的顫抖,扶着藥架堪堪坐穩,蘇子沛也被嚇得不輕,小臉慘白的緊緊拉着蘇瑾的衣袖。
她就鬧不明白了她嫁不嫁人和林氏有什麼關係她憑什麼一而再再而三的摻和她的事情還有那些不知自己幾斤幾兩重的人也真真是好笑
想着方纔外頭那些要喫人似的粗俗婦人,陸琛微微垂眸,他倒是有幾分明白這小姑娘爲何明明生的明媚嬌柔卻整日一副潑辣模樣了。
生在這種地方,怕是她想做個嬌柔的姑娘也難。
陸琛搖搖頭,忽見蘇瑾倏地起身。
他攔住了她:“你做什麼”
“我找她算賬去”蘇瑾攥緊了拳頭,恨不得立刻就去撕了林氏
陸琛淡淡的道:“若不能一勞永逸,徹底解決此事,你找她除了吵一架撒撒氣之外,也沒什麼作用。”
“撒撒氣也成,總比這樣憋屈着強。”蘇瑾擡頭看着他,往日裏一貫帶着淺淺笑意的桃花眼中竟隱隱泛着紅。
明明淚珠兒已經到了眼眶,她卻倔強的不肯叫它落下。
想來定是委屈極了。
委屈。
一種奇怪的情緒忽然生出,叫陸琛忍不住皺眉:“你就算打上門去,興許人家無動於衷,反叫你鬱氣更深。”
“那我也總不能什麼都不做吧,那豈不是更憋屈”
陸琛薄脣輕抿:“我給你出個主意。”
他覺得自己愈發多事。
“什麼主意”
“若想叫她再不敢造次,便須叫她怕你。”
叫林氏怕她蘇瑾狐疑的看着陸琛。
“你想一想,什麼東西對她來說最重要若你能叫她隨時失去了這樣東西,還怕她日後再造次”
蘇瑾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
看着小姑娘忽然亮了的目光,陸琛搖了搖頭。
瞧着精明,可到底不過就是個豆蔻之年的小丫頭罷了。
“多謝。”蘇瑾誠心道謝。
想着陸琛剛纔打發那些人時的瀟灑闊綽,更加堅定了她要賺錢的心思。
“剩下的診金你不用給我了。”她忽然道。
陸琛明白她的意思:“你不是也說了,我人傻錢多,不差那些銀兩。”
說到人傻錢多四個字,他眼中隱隱劃過笑意,那雙涼薄的眸子也莫名柔了幾分。
在這一刻,蘇瑾忽然覺得陸琛這人長的其實還挺順眼的。
“只是一想到竟讓他們白得了三百兩銀子,我這心裏就更難受”
那可是三百兩銀子她給陸琛辛苦治病好喫好喝的伺候也不過得了四百兩
陸琛卻是眸光冷冽:“我的銀子豈是那麼好拿的”
蘇瑾看了看他,聽着像是針對那趙家母子,可她怎麼覺得陸琛這廝意有所指呢
遇着了這種事情,蘇瑾心情很差,直到蘇長友回來,她依舊沉着臉。
蘇長友沒等到家就聽鄰居說了今天的事情,他過去找林氏理論,可林氏連門都不給他開回了家,他站在一旁不知該說什麼好,半天才憋出了一句:“瑾兒乖,爹明天給你買糖喫。”
聽了這話,蘇瑾忍不住一笑:“爹,我餓了。”
“爹這就給你做飯去。”蘇長友回身,正好看見陸琛出門,他緊忙過去道謝:“多謝陸公子相助。”
“舉手之勞,不足掛齒。”陸琛依舊是那副不鹹不淡的樣子。
“那三百兩銀子我會還給陸公子的。”
這些年他們父女縮衣節食,攢了些銀錢,三百兩雖然多,可咬咬牙也湊得出來。
“不必。”陸琛搖頭:“於我來說,銀錢不過身外之物,不算什麼。”
蘇長友堅持道:“要還的,不能白拿公子銀子。”
陸琛知道這蘇家人都挺倔的,他說再多也只是浪費口舌,便沒再說什麼。
正是十五,月亮很圓,漫天的繁星照應的屋裏恍如白晝。
陸琛閉着眼睛,耳邊時不時的傳來姑娘家的輕嘆,他自小練武,耳力過人,這聲音分外清晰。
他睡不着,乾脆也出了屋,便見蘇瑾正靠在藥架旁呆呆的看着月亮,往日裏狡黠的眸子滿是茫然。
“半夜不睡覺,坐在此處唉聲嘆氣,平白擾人清淨。”他似很是嫌棄。
蘇瑾心情不佳,懶得與他爭口舌,掃了他一眼:“夜涼,回去添件衣裳。”
他畏冷,這要是凍壞了身子,她又得浪費藥材給他治病。
陸琛微怔,未料到她這時候竟然還關心自己,他站在門口看着她,濃密的睫毛遮住了情緒:“你一個姑娘家,何必將自己逼得這樣累。”
“你也看見了,我若不努力攢錢離開這裏,將來嫁的就是那樣的人”她微微仰頭,茫然的看着月亮:“有些東西,一些人生來就有,可我要拼盡全力,才能窺得一點希望罷了,好端端說這些做什麼。”
她一貫不喜歡抱怨,因爲她知道抱怨沒用,可今日她實在難受。
她迫不及待的想逃離這裏
陸琛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至少,你有個好父親,還有個好兒子。”
蘇瑾輕笑:“算是句人話。”
他緊了緊衣襟,轉身回了屋。
蘇瑾換了個姿勢看月亮,繼續發呆。
屋裏,陸琛負手而立,目光落在了那單薄纖細的身影之上。
“有些東西,一些人生來就有,可我要拼盡全力,才能窺得一點希望。”
陸琛鳳目幽深,輕輕摩挲着腰間玉佩,眸光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