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蘇瑾接待了屬於一笑醫館的第一個患者。
考慮到來找自己的女性患者會比較多，蘇瑾特意在一笑醫館西側開了一扇側門，側門直通到她的診室，負責接待的人也都是女孩子，這樣既可以避免女性患者與男子碰面，過多接觸，也可以讓蘇瑾的這一小方天地安靜一些。
畢竟她花高價挖來了三位名氣比較大的大夫，慕名而來求診的人還挺多的。
晌午歇息時，一上午不見人影的月落終於出現，她將手中信紙遞給蘇瑾，表情有些難言：“昨個兒姑娘讓盯着的事情有了結果姑娘還是自己看吧。”
蘇瑾接過看了一眼，瞬間氣的七竅生煙。
蘇氏竟然將自己的大女兒送給了邢景軒沒名沒分，甚至連頂轎子都沒有，她只帶着女兒跟邢景軒吃了頓飯，然後直接就叫自己的女兒跟人家回家去了
這算是什麼事她不知道丟臉兩個字怎麼寫嗎還是她爲了攀高枝竟然連女兒的清白都不顧
而且如果她沒記錯的話，蘇氏的大女兒今天才十三歲而已尚還是個孩子
瞧着蘇瑾變了臉色，月落勸道：“木已成舟，姑娘生氣也無濟於事。”
“只是替那個孩子感覺悲哀。”蘇瑾隨手將信紙團成一團扔到了一旁竹簍中，腦海中是趙金柔模糊的模樣。
她和蘇氏一家來往的少，對趙金柔也沒什麼印象，只大概記得那是個模樣周正極其靦腆的姑娘。
“這纔算什麼，爲了往上爬，人們總是無所不用其極的。”月落說起這些時的眼神是木然的：“說句逾越的話，姑娘若是生在京城富裕人家，怕是剛一長成，就會被當作籌碼許了出去。”
蘇瑾沉默了一瞬：“到底是自己生養的，她們是真的不會心疼自己的孩子嗎”
“女兒對於家族而言只不過是籌碼罷了，女子遲早要嫁出去的，嫁得好些，自然也能爲家族謀取更多的利益，對於高門大戶來講，利益總是在第一位的。”月落髮現蘇瑾垂眸似是在深思什麼，輕聲道：“都是別人家的事，好端端的婢子跟姑娘說這些做什麼，姑娘知道了便也罷了，別想太多。”
蘇瑾對月落先前那些話深以爲然，看着腕間那鮮紅的守宮砂，她忽然覺得自己很幸運。
她雖自幼走失，但是好在遇見了一個視她如珍寶的父親。
輕嘆一聲，她捋平了衣袖：“罷了，別人家的事情我也管不了什麼，怕是我當真管了，人家反倒會嫌我多事。”
“就是這個理。”月落拿了軟墊來給蘇瑾靠着：“姑娘先歇歇，下晌還有的要忙。”
上午接診了六個患者，蘇瑾的確有點累，她閤眼休息，卻怎麼也睡不着，滿腦子都是月落對自己說的話。
哀其不幸，怒其不爭，這八個字能夠很好的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那些做母親的大抵從小就被灌輸這樣的思想，認爲一切都是理所應當，所以纔會在自己被坑害之後，繼續坑害自己的下一代。
子子孫孫，惡性循環，最終形成了現在的約定俗成。
想想，這是一件挺可怕的事情。
楚府之中，侍衛來往不絕，乍看上去沒什麼異樣，可若細看，便會發現每個人的臉色都寫滿了嚴肅緊張。
書房裏，陸琛正襟危坐，楚莫言翹着二郎腿，兩個人坐在一處，對比鮮明。
“不說。”陸琛垂目，聲音清冽篤定。
“既然你決定了，我也不勸你。”楚莫言其實是並不贊同陸琛的做法的，只是他知道陸琛決定好的事情輕易不會改變主意：“到時候若惹出什麼事來，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回答他的是陸琛的沉默。
楚莫言將密信扔給陸琛，無奈搖頭。
自從認識了蘇家丫頭，陸琛身上比之從前多了不少人味，可一旦離了她，他便又會恢復這副孤冷模樣。
“幫我瞞着。”陸琛忽然擡眸：“晚知道一天，她便輕鬆一天。”
楚莫言勉強點頭：“那邢景軒呢昨個的賬你不跟他算算這可不是你陸大人的行事風格。”
他的話半帶揶揄，卻也是實情。
陸琛行事向來從來不會給自己留下任何隱患，凡是與他不對付的人，他都會將對方踩到塵埃裏去，不會給其一丁點翻身的機會。
提起邢景軒，陸琛鳳眸深斂，瞳孔之內暗藏殺機。
“且記着，日後一塊算。”
一笑醫館自從開張後，來往之人就絡繹不絕，蘇瑾每日看賬本的時候都笑的合不攏嘴。
她發現治病收診金賺的其實不多，醫館裏真正賺錢的是賣藥材，按照之前她的想法，特別貧困的人可以打白條分期付款，是以她這段時間也賒出去了不少藥材，不過總體來說，她還是賺了的。
還有她特意設立的病房，收入也不錯。
對於很多從外地趕來的患者來說，這病房的存在讓他們覺得很方便，只不過礙於男女大防，現在醫館的病房只接收女患者，陪護的人也都是女人。
小丫鬟們經過培訓做起事來井井有條，極讓人省心。
蘇長友閒不住，也尋了個角落立了張桌子義診，每次看見他滿面笑容，蘇瑾都挺開心的。
眼看着一切越來越好，蘇瑾心裏別提多舒坦了。
時間很快便到了十一月。
就在平常的一天，一條消息突然打破了通州城的寧靜。
蠻族舉兵來犯。
通州城地處齊國邊境，與蠻族相鄰。
蠻族其實是很多個蠻夷部落的統稱，他們不擅耕種，經常過來騷擾齊國，通常是搶些東西就跑，偶爾窮得厲害了，就糾集兵力過來打仗。
蠻族人各個身強體壯，打起仗來各個都是好手，有時候朝廷覺得打仗不划算，爲了不浪費兵力，乾脆就直接給他們點物資，讓他們消停點。
長此以往，蠻族人的胃口越來越大。
蘇瑾自從穿越後沒少經歷這些，起初她挺害怕，不過後來經歷的多了，她也就習慣了。
因爲每次蠻族人來犯都是雷聲大雨點小，鬧鬨一陣之後就不了了之了，算着，如今眼看着就要入冬了，蠻族過來鬧事應該是想討點物資食物，以求安然度過這個冬季。
是以蘇瑾並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只覺得這消息和往昔一樣虛張聲勢，之所以通州城的官員把架勢擺的那麼足，就是爲了騙朝廷剝下來的款項。
可事實證明，她想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