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和煦溫暖,街邊行人匆匆,府內花香陣陣。
陸琛凝神落筆,一捧剛摘下來的花被楚莫言扔到了桌面上,枝葉上尚帶着露水,濺溼了他正在寫的信。
“月落送了消息過來,說你們家蘇丫頭已經想開了,早上喝了兩大碗粥。”
挪開筆墨,陸琛嫌棄的皺眉:“拿開。”
楚莫言不滿的撥弄着自己剛採下來的花:“我特意摘的,一會你給你們家蘇丫頭帶去,她一準喜歡。”
“幼稚。”陸琛看也沒看,只將被濺溼的信紙撕掉,又重新寫了一份。
被忽視的人極不樂意:“我方纔說你們家蘇丫頭想開了,你怎麼沒點反應”
沒等陸琛回答,他又開始自言自語:“不過說來你們家蘇丫頭挺奇怪的,正常人遇着了這種事不是應該挺高興的嗎天降富貴啊這可是這承德長公主要真是她親孃,以後誰還敢欺負她她在京城都可以橫着走了吧不是,她每日愁眉苦臉的就算了,你怎麼也整日皺個眉頭”
筆尖微頓,陸琛低沉的聲音響起:“不說其他,你想一下若九千歲得知此事後會如何”
想着當年承德長公主宰了九千歲獨子一事,楚莫言突然打了個激靈:“這麼說,這可不算是件好事。”
關於這些陸琛並未說太多,只道:“我已經派人轉移了查探的重心,從京城到通州沿途安排好了人手。”
楚莫言左右看看,忽然壓低了聲音問:“你的意思是承德長公主會親自過來”
“一個失了女兒的母親,得知自己的女兒還在世,有很大可能會親自過來驗看真假。”
楚莫言目光一閃:“那你想好該怎麼做了嗎要截人還是”
“不知如今承德長公主性情如何,一切情況尚不明朗,不能輕舉妄動。”說着,陸琛將剛寫好的信吹乾,塞進信封。
“這些事你告訴蘇丫頭了嗎得叫她先做好準備纔行。”
“她本就心煩意亂,何必再說這些叫她徒添苦惱。”
“那之後呢蘇丫頭總要對面這些的,長痛不如短痛,你還不如”眼看着陸琛滿臉的不贊同,他話音猛地一轉:“哎呀,要我說你想的就是太多了,到時候你成了人家的姑爺,這承德長公主肯定向着你說話。”
陸琛懶得理他,將信交給秦風后起身就走。
楚莫言連聲喚他:“幹什麼去你是不是一聽她好了就要去蘇家重色輕友你活幹完了嗎”
“你來。”陸琛的聲音遙遙傳來。
楚莫言嗤了一聲,又順手抄起了自己辛苦摘來的話:“花呢你真不要”
外面的人走的乾淨利落,沒有半點回響。
“不要拉倒小爺總不能白採一趟纔不給你充當苦力白乾活我也出去”
街道兩旁植物上的露水漸漸消失,院落裏頻頻傳來孩子們的歡笑聲。
蘇瑾院裏陪一羣孩子玩跳格子,蘇長友在一旁瞧着,滿眼慈愛,突然一道玄色人影出現,孩子們立刻僵住了腳步,老老實實的站成一排規規矩矩的喚了聲“陸大人”。
那邊陸琛和蘇長友相互見了禮。
這聲音叫人心情平白好了不少,蘇瑾將沙包撿起扔給香茵收着,轉身時瞬間換了張笑臉:“怎麼這個時辰來了”
他踱步到她面前,看着小姑娘重新燦爛起來的小臉會心一笑:“終於肯理我了。”
蘇瑾有些不好意思,想撒嬌躲過一劫又礙於人數太多,隨意一瞥,才發現她爹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
那這事就好辦多了
“前幾日不是心煩嘛。”她嬌笑着拉住了欽差大人的衣角,眉眼透着嬌媚:“進屋說話。”
話落,她又不忘心疼了一下這些被陸琛嚇得大氣不敢出的孩子們:“你們都散了吧,去溫習一下昨日的功課,再過一會先生就來教書了。”
衆人倒是,立刻作鳥獸狀散去,說來,每次陸琛一來她家,院子裏都異常的安靜,那羣平時調皮搗亂的孩子更是都乖的不能再乖了。
進屋坐下,陸琛總覺得少了些什麼,略微一想問:“子沛不在家”這個小傢伙不管在哪個屋裏,聽到他來了之後都會立刻跑出來撲進他的懷裏。
“一直吵着要喫桃酥,平安帶他去集市了,剛走不大一會。”蘇瑾說着親自倒了杯茶遞給他。
小姑娘親手倒的茶總是比往常香醇不少,他笑問:“想好了”
她應了一聲嗯:“打算順其自然,先見了那位長公主再做決定,反正無論如何,我不想讓城陽候得半點便宜。”
當初她被驃騎大將軍派人圍剿,城陽侯隔岸觀火,愣是等局勢定了纔出來,後來她與陸琛幾次落難被人威脅,那位也沒有任何作爲,在她心裏,城陽候這三個字和馬後炮是畫了等號的。
更何況,因爲他的私慾,她的生活被他弄的一團糟,她都快煩死他了。
陸琛被她那蹙着眉頭滿臉嫌棄的小模樣逗笑了,輕輕道了聲:“好。”
這聲好裏似寵似縱,似乎無論什麼時候,無論她說些什麼,他總是會輕笑着道好,心裏涌上一股子暖意,蘇瑾整個人往陸琛懷裏一撲,小腦袋不安分的在他胸膛上蹭蹭:“陸琛,有你真好。”
月落對這一切早就見慣不怪,立刻轉過了身,還不忘拉了瞪大了眼睛的香茵一把。
“別亂動。”耳邊傳來欽差大人低沉的嗓音,腦袋也被按住了。
蘇瑾呲牙,正欲反擊,忽聽房門忽然被敲響。
小腦袋從欽差大人懷裏掙出,她以爲是有來患者了,前面的人過來傳話,便道了聲進,卻不想進來的人竟然是趙金柔。
“表姐,我給你陸大人也在。”趙金柔似乎有些詫異,連忙欠身請禮。
陸琛微微頷首算是回禮,端坐在那處,不動如山。
趙金柔邁着蓮步走到近處,將丫鬟手中接過碟子遞到她面前:“表姐,這個是我親手做的糕點,您嚐嚐要趁熱纔好喫。”
蘇瑾剛喫過飯,卻也不想拂了人家的心意,便拿出一塊咬了一小口,糕點入口綿軟香甜,她讚道:“金柔當真是上得廚房下得廳堂的好姑娘。”
“比不得表姐這般能幹,我也就只能做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了。”趙金柔靦腆一笑,手中的盤子微微往陸琛那邊傾斜了一點:“陸大人也嘗一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