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了,再也不能輕撫你的臉龐。
我走了,再也感受不到你的溫柔。
我走了,再也看不到你那憂鬱的眼神。
我走了,留下的只是一具殘軀,
帶走的卻是你給我的一切。
請你不要爲我悲傷,
更不要爲我流淚,
因爲淚水會打溼你對我的記憶,
我想讓你永遠記得我,
在你將來走過的每一個地方,
每一次停留,
我希望那都有我的影子相隨相陪,
你並不孤獨。
我走了,因爲我很開心,
當所有悲痛,都化作一股寒風,
我感覺不到一絲寒冷,
只有你帶給我的溫暖。
我帶着你的溫暖而走,也帶走了你的思念。
這一切或許是夢,卻又如此讓人撕心裂肺。
我是一個堅強的姑娘,也是一個剛烈的公主,
我從來也不會在乎誰的眼光,卻總逃不過你的一絲憂鬱。
我感激上天讓你與我相識於春光明媚的江南,
卻又不敢奢望着獨自擁有,
還有更多人同樣希望能看到這一份光明與溫暖。
我走了,請我不要憂傷,
我把所有美好留下,
不願再給你我的悲傷,
我在寒冬之末離開,
在春天到來的時候,
你依然可以看見我,
我在漫山之中,獨自開放。
我在小溪之中自由遊動,
我在藍天之中,隨風飄蕩。
我在一縷春風之中,輕吻你的面頰。
再見,我的朋友,
再見,也許是明天,
也許是一輩子。
(紅花綠樹青衫客,小橋碧溪水中仙,
去年春日虎丘嶺,相識兩悅一生緣。
君懷天下心憂憂,奴戀小樓情切切,
郎情如水常向東,妾意如花爭朝夕。
本是天上神仙客,何來凡世惹紅塵,
此去一別三千年,願作一滴花中淚,
輾轉百合歸大流,長陪君意入東海,
此情只待來生時,再續前緣黃花後,
東山有玉名黃石,西山小溪水涓涓,
若是春來花不在,願君再採新花代。
此去一別,願君多珍重。
前面用現代詩來寫,讀起來要好一些,後面的也是歪詩,請讀者們勿要見笑。)
這是勝玉留給墨翟的白涓,上面字跡清透,清濃意濃。
墨翟讀完已是面如蒼天,眼帶迷離,卻並不敢輕落一滴淚。
怕淚水如勝玉所留詩中,模糊了記憶。
讓他再也記不起那容顏。
“謝謝你師弟。”
墨翟還是記起身邊還有一人,那就是王禪,王禪躺在巨石之人,猶在沉思。
手中一壺酒,卻尚未打開,他怕酒香會引起墨翟更深的悲傷。
此時已是夕陽日暮,王禪告訴墨翟勝玉死訊之時,墨翟尚正在與伯否飲酒解憂。
他是有太多的憂慮要解,可當知道勝玉自絕的時候,他還是促不及防,晴天霹靂一般。
伯否匆匆而去,只留下孤獨的墨翟,所以王禪一直陪着他,爲他分擔這一份悲痛,這或許就是一個相交知己能做的唯一事情。
剛纔王禪也帶墨翟去看過勝玉遺容,墨翟呆了很久,很久,當悲痛已無法言表之時,此時的墨翟已是悲無可悲。
只空留一腔遺憾,還有無盡的婉惜。
他知道勝玉是爲了成全自己胸中大義,捨身成仁。
可他知道勝玉雖然生在王族之家,並沒有奢望過什麼繁花似錦的生活,她只想偏居一樓,過普通人的生活,像一個普通姑娘一樣,擁有一個普通的家。
縱然兩人雖然兩情相悅,卻是天意弄人,還沒有真正開始就已經成爲永別,成爲墨翟心中一道永遠也無法抹平的傷痕,成爲人生中的一個烙印。
“你不必謝我,勝玉公主也是我的朋友,勝玉之死,我也有責任。
本來我早該算到,卻故作聰明,若不然也不會發生此事,你該怪罪我的。”
王禪也十分自責,是他的自負讓他一時之間沒有警覺,他該想到勝玉所處的情勢,在崩潰邊緣,已經經受不起任何打擊。
可這些打擊,卻並沒有因此而饒過勝玉,反而來得更猛烈,一次摧損了勝玉公主生的防線。
“是我辜負了她的一片真情,是我熄滅了她的最後希望,這又如何能怪你呢?
記得離開師傅的時候,師傅曾問過我。
若說要在爲天下貧苦百姓大義之前,如何處置自身的私情得失。
那時我十分自得,以爲我已看透世道,懂得舉大義而不忌小節。
可現在才知道,其實我的心還遠遠沒有那麼堅強,還有許多世事是我看不透的。
勝玉的死,該是我這輩子最大的痛,讓我無法忘卻,也不敢忘卻。”
墨翟仰望蒼穹,面色淡然,語氣沉靜。
王禪知道並非墨翟已經拋棄私情,而是墨翟已把這份悲痛埋葬在心底,在心靈深處最隱藏的地方。
當一個人孤獨的時候,纔會取出慢慢品味這其中的苦澀與自責。
“師傅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才能教出你如此沉靜的心。”
王禪還是十分佩服於墨翟,在如此傷痛之下,竟然表現得如此沉穩,實在讓人意外,不由得問起史角其人。
“師傅已通透世情,悟得大道,遊走於列國,行蹤不定,它日你自然會與他相遇,何必多問。
大悲無淚,大道無形,你不會想讓我與普通人一樣大哭一場,這樣難道就能挽回玉兒的命嗎?
玉兒爲成全於我的虛無大義,卻捨身成仁,我若就此沉淪,又如何對得起玉兒在天之靈。
大道唯艱,我自孤獨前行。”
墨翟冷冷一笑,回首看了看王禪。
這是他們兩人第三次坐在虎丘之山的巨石之上,在這裏十分清幽,不會有人打擾,兩人也可以放下成見,各抒胸懷。
“你要走了嗎?
難道你不等公主入土爲安,也不管吳王給你的刺殺條件,再不管吳越之戰了嗎?”
王禪也是淡然一笑,墨翟能有此情懷,也纔是真正做大事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