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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千九十七章離心離德

    範氏三兄弟此時一起坐在一個偏遠的帳營之中,這裏離中軍大營也有一里路,並不受人打擾,此時桌上擺着幾盆好菜,也擺着幾壺好酒,三人圍成一桌,並沒有人服侍,可卻各喫着各的,臉上也都憂慮重重。

    “二哥,你說我這該怎麼辦,現在我的一萬大軍給損了個盡,可族主卻不聞不問,反而把我罵得通透,要軍法處置,我這塊臉怕是掛不住了。”

    範將還是自己自嘆着,語氣裏既生氣,又有怨氣。

    他就是準備伏擊北城的範氏大軍主將範將,現在大軍已被殲,只能帶着殘餘連夜趕了過來,還想着能得族主範吉射的同情,可卻未曾想一整天範吉射都沒有見他,下午招集所有副將以上的人開了會,反而當着全部將領的面把他給痛斥了一頓,說他無能,不懂兵法,拖了整個範氏一族的後腿,言外之意就是因爲他給範氏丟臉了,甚至於此時把久攻不下晉陽城的責任都想賴在他的頭上,欲要軍法處置他,所以他此時也是鬱悶至極。

    此次舉家之力前來,原本來是想滅了趙氏,自己家也可以擴大封地,增強影響,說不定將來範氏實力強大後,他也可以成爲像今日範氏一樣實力的世族。

    可卻什麼也沒有得到,反而把自己的家底給折了,卻還被埋汰了一下午。

    若不是有眼前的二哥範同,三哥範志力保,說不定今日下午他就會被依軍法處置,所以他此時喝着悶酒,卻也是怨氣沖天。

    “老四,你就這點能耐,把家底賠了,這能怪得了誰,若是依我自然不會把大軍藏於山丘,這可是二萬人的大軍,小小山丘如何藏得住,你可別忘了這裏可是晉陽城,是趙氏的封地,他們對於城外有些什麼比誰都熟。

    更何況趙鞅原本一直執掌晉國中將軍之職,就連他的醜兒子趙毋恤也精通兵法,你們藏在山中之事,這一個月來,他怎麼會不知道呢?

    就算是知道了,此事也還非是不可行,昨日趙氏連出五六次,你們二萬大軍當也應擺出陣式,把大軍遷出山丘,甚至可以主動進攻,這樣明明白白的,縱然力不敵,卻也不至於全軍覆滅呀。

    我看此事要怪也只能怪自己沒有本事,到與族主沒有關係。”

    範志此時也是喝了一口悶酒,臉上十分不屑。

    “老三,你這說得是什麼話,我可是把你當哥哥看待,兄弟這般受挫,受人欺負,你竟然還如此落井下石,那爲何不見你們度河過來幫忙呀,我範將要是死了也就算是,若是死不了也是範氏的血脈,誰也別想落井下石。”

    範將此時說完也是把酒樽重重的摔在桌上,酒濺得一桌子。

    “老四,我可說得是實話,若說不是我與二哥保你,你現在還能坐在這裏喝酒。

    憑你打如此敗仗別說現在的族主,就算當年父親在時,你也免不得軍法處置,你知道父親一直爲王上擬定律法,向來一視同仁,不分親私。

    你現在到好,反到是責問我跟二哥了,我們兩家的兵甲負責攻城,這一個月來也是死傷慘重,傷兵滿員,我們喫得虧可不比你小,你在這裏發什麼橫呢?”

    範志也是不相讓,直斥範將,意思雖然不是興災樂禍,可也有點自作自受的貶意。

    範將還想再說,可細想想還真是如此,長嘆了一口氣也不理範志,自己痛飲了一杯。

    “三弟,四弟此事既然已是如此,我看就不必再爭了,都是自家兄弟,族主也是大哥的兒子,我們輔佐於他本也是我範氏的責任,再說了我們三人之所以把全部家當拿出來攻伐氏,自己心裏難道就沒有其它私心嗎?

    都不是想着藉此機會,多佔一些趙氏的封地,以圖擴大自家的實力。

    只是這一次攻趙,還真是偷雞不成,反撒把米,損兵折將不說,現在是騎虎難下,進退維艱。

    我們兄弟也就不要在此爲難誰了,老四的家底敗了個光,我看我與老三也差不多,將來若能攻下趙氏,那還有機會拉扯拉扯,可若是現在我們兄弟就不和,那將來若是攻不下趙氏,我怕能不能保住自己那一畝三分地到都成了問題了。”

    老二範同畢竟要沉穩一些,也是此次範氏除大帥範吉射之外的副帥,此時一說也是實話,並不忌諱,而且臉上也是憂慮重重,對於將來的局勢,他也不敢象剛纔來之時的信心滿滿了,反而處處透着落寞。

    “二哥說得對,來來來四弟敬兩位哥哥,也感謝今日兩位哥哥仗義執言,若不然敗軍之將,現在那裏還有資格坐在這裏喝酒呢,都已經損兵折將了,再說其它的也無濟於事,喝了這杯酒我們再議議。”

    範將此時也無可奈何,若說將來他也不敢再有奢想,現在他唯一想的就是順利回到他範氏的封地,至少來日方長,若說戰死沙場,那說再多也沒有任何意義了。

    範同與範志一看,也都舉起杯子來,與他喝了一杯,算是不計前嫌,也體諒他此時的心情。

    “二哥,聽說昨夜除晉陽城除了把四弟以及荀會的二萬伏擊大軍全殲之外,而且還把荀寅本來想救援北城的中行氏大軍給圍殲了,聽說此時中行氏已是損失過半,大軍不足五萬人了。

    今日一早中行氏派人來與族主商議,怕就是爲了此事。

    若說晉陽城此次主動出擊,看起來晉陽城缺糧之說也非是空穴來風,看起來只要我們再堅持一個月,攻下晉陽城到也是隻日可待了。”

    範志此時喝了一杯之後,臉上也布着紅韻,年歲雖大,但卻也不失將士之風,剛纔還十分沮喪,現在一說到中行氏同樣被殲大部分,心裏反而興奮起來。

    “是呀,剛纔四弟還怪,昨日晉陽城趙氏騎兵如此兵法,先是引蛇出洞,後是圍點打援,這一招當年吳國孫武到是常用,疲敵之計,讓人難明其意圖,而昨日若不是老夫阻止,依着四弟與二弟所想,還有族主的意思,若我們也揮軍渡過汾河,不僅救不了四弟,反而會被晉陽城水師截住,到時我們的損失怕會比中行氏還要大。

    你們可別忘了晉陽城有一萬多水師精兵,大部分都藏身於晉陽城內,只有小部水師在晉陽城外遊巡。

    而上午時中行氏派人來的意思十分明確,就是要尊族主爲長,一切都不敢再自作主張了,看起來傳聞被晉陽城擊潰也非是傳聞。

    至於晉陽城,這兩天出城的百姓也多,都說城內缺糧,而此時秋收未至,田地裏都是青苗,族主這才未加管束,想來此事也不假。

    而且我們三軍連攻一個月,晉陽城守城器材也會不足了,現在就看誰能撐得到秋收之前的這二月了。

    今日我已着族主派人回去四處徵糧了,原本只要我們斷了晉陽城的糧路,攻陷晉陽城也只是可待。

    而且中行氏連受大挫,將來也沒有實力與我範氏爭功搶地了。

    只是現在北城有失,長久下去實不利於我們,所以逼得我方不得不提前攻城,若是久拖下去,非是常久之策呀。”

    範同還是看得遠一些,此時一說也是有喜有憂。

    所謂喜事就是晉陽城糧草短缺,城內百姓開始向外逃亡,這是一直以來未曾有的事,一個月來晉陽城百姓深信城池堅固不會有失,所以縱然出城,大都是出城勞作,或是其它事宜,可現在不一樣,出城的百姓大都是因爲缺糧所致,說間接驗證了傳聞。

    而昨日晉陽城冒險出城,也更加說明晉陽城此時城內確實糧草不足,這對於攻城方真的是一件喜事。

    而另一件喜事則是中行氏被晉陽城趙氏大軍圍點打援,實力大損,現在也不與範氏爭什麼大帥之位了,反而對範氏十分恭敬,這對於範氏來說,自然也算是喜事。

    可憂慮的卻又是北城已失了防線,若是久拖之下,晉陽城守軍可以悄然出城,運糧入城補充糧草。

    若晉陽城糧草充足,那麼圍城攻城,就會更加難了,久拖之下必不利於攻城一方,這一點三人都清楚。

    範將此時也是有些愧意,低頭自己飲着悶酒,對於二哥範同的這番話,他還是認同的,可認同歸認同,此時後悔也來不及了,畢竟二萬大軍已失,誰都不可能再派二萬大軍去北城,畢竟此時損兵折將之下,重要就是要攻陷城池,若不然一切都是空的。

    “二哥,既然如此,那你覺得現在我們該如何拿下此城呢?”

    範志此時也期盼着望着範同,雖然範同不是族主,可卻要更相信他一些,相反族主範吉射只是他們的侄兒,始終難及兄弟情深。

    範同自己飲了一口,卻是看了看範志道:“你覺得依族主的意思又將如何呢?今日會議你們都參加了,爲何卻偏來問我。”

    範同說完也是冷冷一笑,看起來一開始的時候,這兩個弟弟並不相信他,畢竟除了族主是理所當然的大帥之外,對於副帥自然權力也不一樣,當初出征之時,想來兄弟三人也是各不相服。

    三人都是上過戰場的,也都曾領兵作戰,所以縱然是兄弟,都會覺得自己要強,現在卻又不一樣,面對如此堅固的晉陽城,像一塊想啃而啃不動的骨頭一樣,擺在他們面前,情勢又大不一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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