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赴驚鴻 >第047章風雨
    送走了安太傅,皇上又將燕蘅單獨留了下來。

    “蘅姑娘應該也知道寧兒的情況。”顧年先開了口,“朕也並非想爲難你,只是”

    “我知道。”燕蘅笑了笑,“這門親事是先皇后同我孃親定下的,如今先人已逝,我們自然也得順了她們的意。”

    人人都說顧年好色成性,後宮佳麗數不勝數,但實際上他是很愛先皇后的,她定下的親事,皇上不可能退了。

    “你能這麼想就好。”顧年輕輕嘆了一口氣,“當年阿晚同你母親的關係真的很好。”

    顧年講起了當年的事,講到徐素嫁給徐進時頓了頓,“當年項陽,就是項將軍,還怨過朕,朕也是沒辦法,你娘和你爹是兩情相悅,阿晚又一直說情,朕能不答應嗎。”

    顧年應該沒同其他人講過以前的事,講起來有時候顛三倒四的,很明顯是想到哪裏說哪裏,但燕蘅還是耐心的聽着。

    提到項陽,燕蘅想起之前聽到的話,她明天要去玄機谷,那裏是桐岐地界,她得去見一見她哥哥,她雖寫了信,但也怕她哥哥以爲她是在玩鬧。

    項家與燕家的矛盾永遠不會消失,燕家也並不在乎,但項家一旦同沈家結盟

    上一世她哥哥的死真的只是因爲去救顧朝辭麼

    “說起來項將軍也回京了,朕有愧於他。”顧年道。

    燕蘅想起了這事,南關戰事未平,皇上將項陽詔回,封了爵位,想把他困在界京,但幾十年的狐狸,豈是說困就能困住的,項家的兵權並沒有那麼好拿回去。

    “你哥將桐岐舊部編入部下了,桐岐舊部有很多問題,若不是他堅持,朕不想冒這個險的。現在很多人都在盯着,等着你哥犯錯。”

    燕蘅沒想到顧年會說的這麼直接,一時怔住了,顧年看她那模樣慈愛一笑,“知道朕爲什麼把項陽詔回來麼”

    燕蘅搖頭。

    “朕害怕,害怕啊。”顧年道。

    “皇上九五至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有什麼怕的。”

    “怕悲劇重演。”顧年默了一陣,“朕老了。”

    燕蘅一笑,“皇上壽比天高,何來老了一說”

    “你這孩子。”顧年也笑了,“回去吧,朕也要回宮了。”

    顧年知道自己今日說得多了,沒有繼續說下去,他不清楚自己爲什麼會說這麼多,但原因無非是他還算喜歡這個孩子,至於爲什麼喜歡,或許是因爲她是故人的孩子,又或許是他對她心存愧疚,也可能僅僅是因爲她即將成爲自己的兒媳。

    燕蘅看着她的背影微微出神,還有三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在她眼裏顧年還算得上是一個明君,但他在最後兩年犯的錯卻是無法挽回的。

    不只是顧危寧的死給他的打擊太大,還是真的是因爲老了,顧年在顧危寧死後的那兩年做的事確實叫人看不懂,不管是一開始叫她跟顧危寧舉行,還是後來罷黜傅韞,或是把自己最疼愛的女兒家去周國,抑或是縱容顧危寧拉幫結派,最後又把顧朝辭詔回來,都叫人看不懂。

    回到燕府休整一番,燕蘅第二天一早她就出發前往玄機谷了。

    那夜老夫人來了東院後就得了重病,太醫看了都沒辦法,燕蘅藉着去走馬川買藥的藉口出門並不難。

    微風伴着細雨,像是一陣陣溼漉漉的朦朧煙霧,將界京的清晨籠罩在一片陰影之中,燕蘅在西門外有人擋在了她馬車前,燕蘅撩開簾子看了過去。

    那人身穿一件紫色雲紋錦衣,趴在馬背上,把玩着手裏的馬鞭,嘴角微微勾着,此刻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周大人”燕蘅頗有些狐疑,看周行玉的模樣分明是在等她。

    周行玉好直起身來,幽幽開口,“蘅姑娘約我前來,自己倒是姍姍來遲了呢。”

    燕蘅更加疑惑,“我何時約你了”

    “找到了。”周行玉沒頭沒尾的來了一句。

    “她也在那裏”燕蘅沒頭沒尾的回了一句。

    一個瞭解對方,一個猜東西猜的頗準,說起話來好不費力,但馬車上的拂冬攬春聽的一頭霧水不明所以,燕蘅告訴家裏人是去走馬川買藥,可能要好幾天纔回來,如今卻不想是和周大人一起去。

    這多少是有些不合禮數的,她們是相信自家姑娘,但落到旁人耳裏怕就成了私奔了,攬春想開口提醒一句,周行玉卻開了口。

    “燕家好歹也算是將門世家,讓我看看你的騎馬的技術怎麼樣。”說着翻身上馬,又擡眼看了一旁的那匹棗紅色的駿馬,示意燕蘅上去。

    這馬毛色光亮順滑,一看便知是匹千金難尋的良駒,燕蘅並沒有同她客氣,下了馬車,利索的翻身上了馬,又同拂冬攬春道:“你們先回去吧,有周大人在不必擔心。”

    她本就不打算帶着她們去,即便是到了走馬川,她也不會讓她們跟着去玄機谷,如今倒是正好有了不讓她們跟着去的由頭。

    “可是”

    拂冬和攬春同時開口,前者是想跟着去看燕蘅到底要做什麼,後者是擔心燕蘅的安危,但不管是哪一個,現在都沒有說完整句話的機會了,燕蘅已經頭也不會的策馬離開了。

    周行玉微微一笑,說了句不必擔心也跟着離開了。

    隨着兩道身影的遠去,界京城的雨越下越大,一場狂風驟雨正在醞釀之中。

    時至中午,未來太子妃燕蘅與九皇子於花朝節在淮水亭外私會一事已然傳開,有口無憑的事往往只是噹噹笑話就過去了,卻偏偏有人在顧朝辭宮中收出了燕蘅的畫像。

    那幅畫的確是出自顧朝辭之手,他無話可說,但事實並不是像他們以爲的那樣。

    那日淮水亭外遇見燕蘅之時,他並不知道那人是他未來的三嫂,會畫那幅畫也只是爲了方便子安去尋人,原只是想報答一下她的恩情,卻不想最後弄巧成拙,害了他的恩人。

    如今他也沒辦法解釋出個什麼來,畢竟他不能把那天晚上的是說出來,倒不是怕自己會怎麼樣,只是那日燕蘅既然沒有暴露身份,後來再見到他她也未曾提及那事,想必是不願意別人知道她幫過他。

    燕蘅願意幫他並不意味着就願意捲入奪嫡之爭。

    他如今在這歲朝宮禁足,無從得知燕蘅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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