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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薔看在眼裏,聽在耳裏,她覺着好似秋風還沒有吹到此地,心裏的焦躁平息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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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面前,案牘累累。相貌清瘦,鼻樑挺拔,身形高大,只是頭髮早已斑白,精神雖比許多人好上一些,但這副模樣到了解薔嚴重已經沒有什麼精神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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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算,四載之後,皇上都到耳順之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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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嘛站着不說話?”皇帝忙於批閱奏摺,沒空跟解薔擺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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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薔還是畢恭畢敬地行了一個禮,才說:“昨日西旗得到了與渠韃有關的情報,向屬下借了奇襲營的兵馬,今日一早已經出發前去清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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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然後呢。”皇帝陛下不停筆不擡頭,讓她繼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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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薔在皇帝面前的模樣和平日差別很大,一身野性收得好好的,比太子那個親生的還要像個“兒子”:“就是流程太慢了,屬下直接讓叢玉統領先帶走,剛纔已經到兵部補完了,這是原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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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薔把原件擱置在桌上的空位上,老實巴交地等待皇上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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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渠韃啊,”皇帝合上手裏的奏摺,翻開解薔的文書,“進展到哪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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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抓到,”解薔握緊拳頭,“但是屬下已經把今年佈防的北旗全數換成了底子乾淨的,貼身守護您的全是中山營的將士,請您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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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知道了,”皇帝點點頭,把文書還給解薔,看了看殿外的天色,道了聲,“吃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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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解薔不知道皇上問的是午飯還是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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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起身活動筋骨,篤魚公公便進到殿內,隨時等候差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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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問你中午可有用飯?跑着流程朕年輕的時候也跑過的,不緊不慢跑了兩天。”皇帝指了指篤魚,“今中午御廚不是做了一份酸菜魚嗎?挺好喫的,讓御膳堂給解統領帶一份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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篤魚應了一聲出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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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薔摸了摸肚子,想起自己跑來跑去大半天,好像是沒喫飯,頓時感覺到肚子有點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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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的時候不好好喫飯,到了朕這個年紀,拉下一身的病。”皇帝見着解薔悄莫聲地摸肚子,開始訓起來,“太子也是,前些日子還養着胃,這兩天又到處跑,讓太子妃提着食盒在後面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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嘮起家常來的皇帝頗有解夫人的味道,讓解薔忍不住低頭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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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什麼?身體是自己的!”皇帝見她態度不端正,老脾氣也上來了,“朕年輕的時候就是不聽先皇和太后的勸告,現在有時候胃也會犯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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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屬下一定好好好好喫飯,也讓手下好好喫飯,陛下您也多注意注意身體。”解薔擡頭,賊兮兮地添了一句,“陛下還是關心閆大人吧,他的頭髮一年比一年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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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用,讓叢玉多歷練幾年......又在這裏嬉皮笑臉的,”皇帝佯怒將解薔攆出殿外,“去外頭等你的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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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薔謝恩,退到殿外。解薔不太喫魚肉,因爲她喫飯急,挑不乾淨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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篤魚公公帶着人提着食盒上前,與解薔說:“統領大人,您的酸菜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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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公公。”解薔接過魚,掂量一下食盒,分量還挺足,也不接話,同篤魚說了一聲“告辭”便出了勤政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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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你等得肚子都餓癟了。”出了禁宮,解薔聽到一個少年在前不遠的地兒抱怨,“你們兵部怎麼還那麼多文字要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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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毛茸茸少年正與邱琅拐出兵部大門,出到元貞街。少年嘴裏不停地念叨,一面東張西望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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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薔本就一直看着他,短時間內兩人對視一眼,她就看到撞了她兩次的孩子跳起來指着自己大喊大叫:“又是你!哥,就是她撞的我!兩次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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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琅探究的眼神也落到解薔身上,隨即拍了拍弟弟的腦袋:“不得無禮,見過統領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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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薔本想等他倆走遠再動身的,現在遇上了便不得不上前與邱琅打招呼:“邱大人,又見面了,這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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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家裏大伯的堂弟,邱珞。”邱琅撫了撫邱琅的銀灰色毛毛,“剛從白閬回來,今早不小心衝撞瞭解大人,還望大人不要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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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叫他好好走路,免得以後撞到不該撞的人。”解薔看他們兄弟倆關係不錯,不多打擾,“你們兄弟敘舊,我先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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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統領?解統領?”解薔袖子束了口,邱珞大步上前扣住她的胳膊,問了句莫名其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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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薔完全是下意識的身體反擊,兩人便你來我往過了幾招,至於剛纔的發問早就被兩人丟到了腦後。邱珞身手不錯,讓解薔挺意外的,同樣意外的還有邱珞,兩人都起了試探地心思,在兵部門口切磋了幾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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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解薔每每見招拆招遊刃有餘,邱珞着急道:“拿出你的真本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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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你沒必要,小、孩兒。”解薔將他輕輕往外一推,結束了這一場切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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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太狂了!邱珞心裏想,若能打敗這個人,那必然會受到不少人的仰慕:“今日是小爺奔波勞累,明日你再與我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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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薔好久沒遇見什麼小魔王了,邱珞的脾氣正好合她胃口,便好心情地逗逗他:“明日?姐姐捉一隻小兔子,讓它陪你玩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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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茸茸炸起來:“小爺抓一隻熊來陪你的小兔子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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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珞兒!”邱琅把人往身後一拽,對解薔道歉,“大人見諒,珞兒還是第一次回京城,野性還沒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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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嗐!沒必要,小孩嘛!”解薔打斷他的話,看着虎頭虎腦的邱珞笑着說,“太康城多久沒來一個小魔王了,讓他鬧吧!出了事打一頓就行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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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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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這話越說越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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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琅苦笑一聲,身前大魔王,身後小魔王:“時候不早了,我們先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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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對對,我好久沒見小安哥了,二哥你快帶路!”身後的邱珞催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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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薔瞭然一笑,給邱琅一個臺階:“我的菜也快涼了,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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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麼從禁宮裏帶喫的回家?”邱珞遠遠地盯着解薔手裏的食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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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琅想了想:“大概是皇上賞賜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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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呀!我剛纔拽住她,是想問問她是不是要和小安哥成親的那個人了!”邱珞一拍腦袋,剛纔自己只顧着切磋,忘了正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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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懊惱着,邱琅又拽了拽他的耳朵:“你還有臉說,要不是你那麼多事,剛纔也不至於那麼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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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尷尬了?”邱珞不明不白地問,“和小安哥訂婚的不是一個叫‘解統領’的女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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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會你也別在表舅面前提這事,聽見沒?”邱琅耳提面命,再三叮囑,“不聽話就回家去,再闖禍就回白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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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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