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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手臂伸到解薔前方,黑暗完全不能阻礙他把矮櫃面上的一切納入眼裏。解薔屏息凝神解開的重重機關,在他的手中就像小孩兒的玩具一樣,一隻手在黑暗裏點了幾處,接着十分靈活地操縱着機關矮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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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不給你看。”像極了佔有慾很強的男孩子拒絕共享自己的私有物,一面炫耀着,讓解薔眼饞心癢,一面把私有物重新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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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薔的脖子被他捏得痠痛,鎖盤復位,那隻手縮了回去,但是另一隻手依舊捏緊了“獵物”,不打算輕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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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三更半夜的,少亂跑,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他收走了解薔的長短刀,捏着她的後勁就這麼大搖大擺地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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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暢通的出了秦樓,他也沒有把解薔的斗篷掀掉,依舊拎這她的後勁,扣着下顎骨,把人帶出了後院,重新回到栽種了桂樹的那面高牆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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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對手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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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個陌生的男人再說話,但是好像不是再對他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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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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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個聲音解薔就熟悉了,熟悉得她差點就掙脫了身後那個男人的掌控——彭虞什麼時候跟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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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是操......”解薔氣急,出口成章後,還沒下文就讓身後的人敲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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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彭虞要出手,卻察覺到了別的殺意,是那個新出來的陌生男人,攔住了他:“我說,你的對手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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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再讓你待在北旗了,瞧瞧身邊都是些什麼人。”敲暈解薔的人把她丟在牆角靠着,嫌棄地說,一天天不幹正經事,早晚有一天會把身邊人都拖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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寬大的帽檐遮住瞭解薔的半張臉,斗篷已經沒有摘除的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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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已西斜,不多會兒就該進入黎明,秦樓的燈還沒有滅,通宵達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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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踩着腳下又短又淺的影子,兜着滿身桂香,不緊不慢地往後巷口走去,如同飯後消食悠閒的消遣,絲毫不理會身後糾纏打鬥在一起的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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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下手不狠,解薔醒過來的時候,彭虞和那個人還在打。手往腰上一摸,長短刀被之前的那個人取走了,可四周只有他們三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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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會有期,彭虞旗首。”陌生男人說完,朝着彭虞的臉放了一把暗器,趁機快速跑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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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薔喊住已經越到對面牆頭的彭虞:“別追了,他們是有備而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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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虞立刻跳下來,走到解薔身邊:“頭兒,這些人是秦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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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影之外,零落在地上的釘子反着亮光。解薔撿起地上的一顆,是剛纔那個人逃跑前放出來的暗器:“不知道,不太像,他沒有把我交給誰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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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敵是友?”彭虞也發現了,對方並不想殺他,只是拼命地要纏住他,“我沒有見過那個人,但是劫持您的那個,我有點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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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眼熟的人?”解薔反問一句,一般彭虞不太與人有交際,他不是像西旗的人那樣搞暗殺,認識的人多;他就是埋頭搞機關陷阱的,他眼熟的地形要比人形多了不知道好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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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我眼熟的太康人士,您一定臉熟。”彭虞篤定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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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薔點頭,那倒是,但這京城裏和她打過交道的人可太多了啊......
“或許祁大人也見過,你和他描述一下,或許可以篩選出幾個?”彭虞的建議也不無道理,文官比武將更擅長更喜歡交際,論一論文,捧一捧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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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薔搖頭,帶着彭虞往外走:“不了,別把祁笙扯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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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要來了,四更最後一道梆子正好過去,解薔讓彭虞別跟着她:“你快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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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您下回叫我。”彭虞站着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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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薔已經往元貞北街走去了,一聽這話就轉過身來,收斂了疲倦,正色道:“彭虞,我再正式跟你說一遍,沒有下回,再有你就去西旗給叢玉當旗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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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虞不服氣卻不敢頂嘴,點點頭,心不甘情不願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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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把北旗的人拖下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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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薔今天雖然沒有看到“懷”字簿裏寫了什麼內容,但是光想起那個連環的機關鎖,她就不能再小看了秦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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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什麼組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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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薔想,她一定要看一看秦樓的皮囊下,藏着什麼祕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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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寒露重,解薔踩着破曉的天光翻回解府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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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還南遠遠地跑過來,嚇得解薔帽子都掉了,直愣愣地站在牆下,動也不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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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糕,又被抓到了。一定是最近疏於訓練,等成親這件事過去後,她就打算住在中山營了......接二連三的失手給她帶來了強烈的挫敗感,這讓解薔有些懊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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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還南跑近,解薔裝模作樣地問:“跑什麼?草地上有霜,小心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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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夥兒都在等您呢!您怎麼起這麼早,醒了還不叫我......”說着說着,還南委屈起來,“嬸兒還怪我沒看着你,問我你是不是要逃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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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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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是在牆下站着也不是一回事,解薔一路走一路問還南什麼情況:“我就是睡不着了,出來轉轉,怎麼,誰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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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南扯住解薔的斗篷:“宮裏來人給您試妝試婚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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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薔皺眉,又驚又奇,“不該是明日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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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早飯還沒喫呢!聞了一宿的桂花香,肚子餓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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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得先喫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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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半路被兩個穿着宮裝的女孩兒攔下來:“解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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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別喫早飯呀!咱天沒亮的過來就是不能讓你喫過早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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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裏認識解薔的丫鬟小太監可要比認識康安的多多了,這次來解薔出外差的宮女更是老人了,不存在頭一次見解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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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爺,憑什麼這麼對她。這幾天諸事不順啊,解薔欲哭無淚:“怎麼好端端改初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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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昨晚尚宮大人吩咐的,大家夥兒都睡了呢,還挨個的通知到位。”一個女孩說,“好像是初九明王府要忙其他的事,讓把試衣給提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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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小心翼翼地看一眼解薔的臉色,果然,臭到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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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不是有病!”抱怨了一句,解薔大步流星朝屋裏走去,身上的斗篷兜着風,微微鼓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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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三個女孩跟在身後面面相覷,怎麼回事啊?咱也不敢說,咱也不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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