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多是橫戈馬上行 >第幺幺六章 解惑
    解薔走回明王府,遠遠的,一個孤高清冷的身影立在明暗交匯的小門前,手裏提着一隻暖橘色的舊燈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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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薔走進,大喫一驚:“你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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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麼知道我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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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麼知道是這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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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安神色一如往常的陰鬱,不知道現在對解薔的心情是怎樣的,他微微低頭,看了夜行歸來的解薔好一會兒,冷淡地出聲:“你還真當龍佘是個擺設了?哪次你不是從這個門偷偷摸摸地回來,真當是自己的本事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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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薔摸摸鼻子:“先進去,先進去,您這是站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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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安沒理她,把燈籠杆丟她手裏,先一步往裏走,解薔默默帶着燈籠跟上去,術牛在最後自覺關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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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家目前和敬侯府必然是要互留情面的,我想着若是到了無力迴天的時刻,他們能看在敬侯府的面子上,別對我們落井下——”解薔喋喋不休地在康安身後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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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你,沒有們。”康安不買賬,很冷酷,很無趣,“本王要睡覺,有什麼話以後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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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薔欲言又止:“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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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安把人“押”回了霄漢閣,離開前十分別扭地提醒她:“今日的藥吃了沒?”

    一秒記住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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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薔當然沒有喫:“當然!你呢!你吃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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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薔企圖反將一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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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以爲棋逢對手,怎料平日喝個藥推三阻四的康安自豪地說:“當然,管家可以作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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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解薔也覺得自己問的挺無聊,開始揮手送人,“那沒事兒了,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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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安明顯不願多呆,擡頭負手說走就走,連聲招呼都不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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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霄漢閣的解薔端着還南送來的藥碗,皺眉吞嚥時,腦子裏還在想,妄圖打皇陵主意的那羣人,也不知道是何方人物,能在西旗、敬侯府、北旗、明王府多方勢力的進攻下,遊刃有餘,捂好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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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了,小姐趕緊收拾好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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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還南的三催四請下,解薔懷揣着染公送來的卷軸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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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殊不知康安頂着被壓抑的煩悶,回房躺下,再度陷入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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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羣熟悉的故人,自他身畔策馬而過,爲首的是許久不見的四弟,康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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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月下,叢林間,還是十六歲英姿勃發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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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緊隨其後的是他最眷戀的女人,他的生母,皇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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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喊住人,卻發不出聲,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們匆忙路過,接着又看到了康念,看到了邱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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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們的眼睛都目視前方,完全看不到康安,好似都要去同一個的地方,很緊急的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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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他看到又一雙人策馬而過,一男一女,二人皆着中山營的皮甲,褐衣黑褲,銀甲腰帶,揹負弓,馬帶箭,腰間掛着一把制式長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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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女子已經跑到前面去了,與別人不同,她一個回首望來,與康安對視上,那鮮活明麗的雙眼把康安驚出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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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爲什麼會是解薔?爲何別人都看不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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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解薔與他的對望只有一瞬,她轉頭,催馬追趕自己的同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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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道解薔也沒有看到他?康安的情緒潮漲潮落,水沫飛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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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夢境迷離綿長,直到康安醒後,解薔最後那一句話依舊縈繞耳畔,久久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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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業!等等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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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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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安坐在牀上,身上披着阿言拿下來的外衣,天邊一角還有爍爍發光的太白星,他最多睡了一個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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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間裏,阿言和阿謹已經忙活起來了,阿言探頭探腦問:“王爺方纔有何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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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王出去走走。”說着康安就下了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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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言看着憔悴疲憊的主子,腹稿打了好幾個,沒幹說出口,很順從的低頭,“是,小的這就去取燈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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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謹和阿言一人一隻燈籠,跟在康安後頭,顯然那燈籠是爲自己準備的,他們家王爺夜可視物,不太喜歡依賴這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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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久沒來了。”康安登上演武場,上手摸了摸立在中間的大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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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一次他在附近練拳,好像過了許久,仔細算下來,也就是七八天前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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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來最近確實充實了不少,沒往日清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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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想了一下,自與解薔訂婚以後,圍場行刺,秦樓衝突、邱融求兵、渠韃起事、城南遇險、城東救人……到現在僅僅半個月,他參與的大事小事,比去年五年裏整合起來還要精彩,他還客服了心裏條件,騎了一次馬,雖然最後差點把嗓子燒了,但也算得上是一次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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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許是閒不下來的解薔總在他眼皮子底下搞事情,看得多了,神不知鬼不覺的,就被她帶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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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安活動活動筋骨,其實動一動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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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早你們就去挑匹馬來吧,這麼多年,本王也歇夠了。”療養了那麼久,總不能再恐馬了,實在不行就……再克服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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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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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康安騎馬去了?”昨晚的藥力太猛,藥裏有安神的效果,導致解薔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在得知康安有一起嘗試騎馬時,康安本人已經被攙扶着回了臥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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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薔趕到時,趙御醫已經在康安的小腿上,完美地紮上了最後一根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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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御醫。”解薔見康安臉色極差,權衡過後,選擇退出房間,在外頭等候趙御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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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御醫也是一臉苦澀:“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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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後一聲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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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薔問:“他是讓馬驚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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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也是自己嚇自己……”趙御醫還是那句話,“王妃也是過來人,您見過這樣的士兵只多不少,若是不能自己走出來,恐怕,給在下一輩子的時間,也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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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山之上,層林之間,鳥雀走獸少了,寂靜就深了,尤其是山巔偶爾傳遞下來的鐘聲,滌盪人心神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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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薔腰後彆着魚竿,把二爺系在老地方,鑽進了山中最溼潤的一方小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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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頭兒今日居然不在?”解薔嘟囔一句,找個平整的石板做好,甩餌掉自己的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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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時半會還不太適應龔榲被重新啓用,老以爲自己白天過來都能碰到人,今天這杆子也是拿來討好他老人家的,既然如此,便自己上手,替他試一試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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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天光收斂,解薔一無所獲。石潭裏有魚,就是釣不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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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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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薔才動了一個念頭,水裏就來了動靜。又是一次屏息凝神,解薔使出渾身解數,用她那半生不熟的架勢把魚一下拽到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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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滿心滿眼都在這唯一戰利品上的時候,龔榲終於捨得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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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釣個魚怎麼也那麼大個動靜。”龔榲這熟悉的一身漁夫扮相,從老虎竽背後鑽進來,還不忘吐槽解薔的釣魚手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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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頭兒……”解薔找他是有正事兒的,也不和他貧,“我問你個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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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哼,你說。”龔榲在她旁邊坐下來,悠然自得地擺弄自己的釣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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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解薔想換個說法,換來換去,覺得還是直接點來得靠譜,“我直說吧,康安今天又去騎馬了,雖然不知道他怎麼想的,但是結果還是那樣,現在蔫蔫地臥牀不起,是不是真的沒救了?我和他住一塊兒,他很影響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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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完,龔榲翻了個白眼:“一口吃不出油麻餡兒,薔兒,有的時候,強扭的瓜,就是不甜的。即便明王殿下克服了對一匹馬的恐懼,那就代表他不恐懼戰場了嗎?人是複雜的,道道門往生,條條路向死,端看他的心如何去選,而不是你如何爲他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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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屬下不知。”解薔是來解惑的,卻要帶着更多的迷惑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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