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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兩間上等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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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還沒有進去,魏承文的嗓門已經扯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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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櫃檯算賬的掌櫃一聽自然高興,張口三六九等挑上等的,定然是好生意,他帶着倆夥計出來牽馬:“二位客官裏邊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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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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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呵,還帶着面具,怪......好看的。這打扮,怕是哪個“生意門”出來跑任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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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生意門”,是江湖裏大家對殺手組織約定俗成的一種別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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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薔把馬交給夥計,見這裏的人對他們這般不尋常的打扮也不覺奇怪,在觀魏承文——那嫺熟的架勢,張口就來的喊話——怕不是個老江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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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二位俠士的房間,鑰匙請拿好。”小二帶着人上樓,按規矩說完他要說的“客棧須知”之後,就很上道的溜下去,不打擾客人的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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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承文寫了一張聯絡的條子:“狸下鎮裏有西旗的暗樁,待月過樹梢,我們就去和他們接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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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解薔由着他忙來忙去,安排着安排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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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承文也覺得她奇怪:“你就沒有要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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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他一個南旗的統領,爲什麼對西旗有那麼多的瞭解,還總在西旗大本營西塔出入,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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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問,找我來不就是打架的?”解薔抱着黑鐵,看向窗外的老樹,等着那東邊的月牙掛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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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承文服了:“你還真是,以前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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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誰也不想說起以前,十年過去了,早就物是人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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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解薔倒是在思考一件私事:康安在狸城,走驛道,距離狸下鎮或許只有半日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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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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狸下鎮的某個普通的小院子,一個男人犯着困,起身倒夜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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牆頭的影子長出來兩條,把他驚醒,再一看,玄月當空,牆頭的兩個人面覆銀色面具,腰間皆掛有腰牌,手臂上是西旗獨有的制式輕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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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人,約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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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京城來的大人?”那人長相普通,眼神卻好得很——這兩個面具在外出任務中出現的機率很小,一旦出現,他們的口令便可以當西旗統領的口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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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樁的人打起精神來,沒想到來的是大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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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我們說一說和親的隊伍何時返回?幾日能到此地?”魏承文與解薔進了屋,問那名值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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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另一名西旗也出來,站在院子外頭放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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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裏的西旗說道:“本該今日便返回,只是東旗禁軍中又不少人出現了水土不服的現象,這纔在白閬多留一天,待後日才啓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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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承文和解薔對視,便知道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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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消息到塗途客棧尋我。”魏承文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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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旗:“是,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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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打聽到的消息,很是耐人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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鸕山關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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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佘已經從狸城帶消息來找他大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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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興接過康安寫的信:“怎麼親自過來了,殿下可是對景流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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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府大人那兒哪會安全,尾巴已經跟到狸城了,轉手他人實在不保險。”龍佘嘆氣,“大伯,您什麼時候和我家殿下有來往的?我一個親衛都沒發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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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就沒有來往,一切都是冥冥之中的安排。”龍興與許久未見的小侄子調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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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佘翻了個白眼,什麼冥冥之中:“冥冥之中是誰啊?這麼神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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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佘見他把信看完,又裝回去了,便問:“怎樣樣?您是要回信還是帶口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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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個......口信吧。”龍興說道,“東旗的人已經在白閬水土不服了,邱珞小將軍會不會也是一個不定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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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佘回狸城後,還帶了一個人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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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將解子城,參見明王殿下。”解自城是龍興叫龍佘帶回來的,也是被龍興派去護衛邱珞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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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康安過於敏感:“解子城?哪個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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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子城沒想到這位王爺會問這個,他讀書少,一時間不知道怎麼答,倒是報上了自己的籍貫:“末將......末將唐坻解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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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佘驚了:孃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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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安反倒是淡定穩重:“你先留下,我這邊有法子叫他們一定能走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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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末將告退。”得到允許,解子城退了出去,並且不明白將軍的小侄子爲何如此......欣喜若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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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一個人呆在屋裏,康安又開始想解薔了,若是解薔知道她還有同族在鸕山關戍邊,會不會很高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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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薔不知道自己還有“孃家人”在此地,但她知道邱融有了別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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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反嗎?也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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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地爲王?倒是有可能——但這是西北啊!沒糧沒人,沒事裂什麼地......拉着渠躂和關內一起當肉夾饃,給自己找罪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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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去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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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去找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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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薔很難不去想,爲什麼都到狸下鎮了,不直接往狸城去,她差這半天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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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無事,解薔趴在房間外的木欄杆上,聽下面打尖兒的客人談天說地,引起她注意的是,那羣人說的是太守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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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屠雪刀的誕生地,龍城十鋪的頂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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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侯又給太守山讓了一成利,這驛道說承包就承包了,這些大門派之間互通利益,越來越強勢,那現在還有我們這些小門小派什麼事嗎?”一人喫飽喝足了,開始倒苦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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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薔在樓上默默翻着白眼:那還不是你太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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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以來,憑藉一人開宗立派的,不說多,那也不少,江湖,哪有那麼容易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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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桌的一個少年聽着不舒服,嗆聲道:“怎麼?你們還想在江湖裏談論什麼公平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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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麼意思?”倒苦水的男人拍案而起,惱羞成怒,“年紀不大就跑出來,連點江湖規矩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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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笑死爺了,什麼叫規矩?”那少年痞笑,眼裏都沒有那個男人,對同行的一位年輕女子說,“師姐,他說這個江湖有我不懂得規矩!哈哈哈哈!是不是很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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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笑,你不喫我們就走了。”少年的師姐看上去是喫飽了,對他這張禍嘴也是見怪不怪,連阻攔的慾望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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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羣被嘲諷的漢子見這二人年紀不大,倒是挺會裝模作樣的,跑江湖久了,假把式永遠比真功夫要多。這對師姐弟都不把他們“小門小派”放在眼裏,心中自覺受辱,也是有氣,非要一爭高下,風光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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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櫃的見勢不對,急忙出手:“哎哎——要打別地打去!少影響我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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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棧向來遊離在衆勢力外,沒必要得罪,人來人往,小心人家敗了自己的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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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師姐倒是煩了,桌子底下踢了少年一腳:“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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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也收了嘲笑,老實地跟他師姐離開了客棧,而那羣漢子也起身,五六個人,這架勢是不打算讓人體面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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