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秦川內心深處的想法是十分大膽的。大膽到連他自己都不敢說出來。
家族制度在東方早已經成爲了一種默認形式，想要自下而上的推翻這種認定又是談何容易的一件事情呢？
面對葉謙的質疑，秦川是沉默了半響，那張國字臉上才露出一絲苦笑。
“葉謙小子，有時候我真的是懷疑你到底是不是十八歲，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怎麼看出我的心中還有別的想法的呢？”
葉謙灑笑了一聲道：“推測！”
“推測？”楊軍和秦川都感覺無比怪異。
葉謙攤手道：“不錯，就是推測。如果你的這個以黑制黑的計劃只是針對那個東瀛太子，那並不需要如此複雜和繁瑣，你也不可能第一時間想到我！”
說着葉謙忽然站起來。
“雖然東方現在的大環境各種在制約你身爲軍人的威懾力，你也不能動用軍方力量去剷除那些幫會分子。畢竟他們和地方家族有千絲萬縷的聯繫。但作爲藍劍的隊長，想要以黑制黑的話，那是很好辦的一件事情。”
“我相信你藍劍隊伍中並不缺乏帝都十大家族的青年才俊，只要從他們當中挑選出一個能當大任的人出來領導這件事情。那不管是地方家族還是帝都黃金家族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你們的敵人是東瀛人，而且這次計劃的範圍並不大，只不過是在江南。動搖不到這些家族的根基。”
“但是你們卻直接找上了我這麼個不好控制的人，捨近求遠，舍易取難，那說明你秦將軍的心思恐怕遠不止於江南。”
聽着葉謙的一段分析，秦川只感覺腦門上一陣冷汗。
似乎在秦川看來葉謙已經不是一個正常人了，在他面前自己就是個光着屁股的小孩，什麼都遮擋不住。
既然話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秦川也只能是硬着頭皮道：“不錯，你說得很對。”
說話，秦川頓聲道：“不過葉謙，既然你能如此準確的推斷出我這番動作另有想法，那以你的智慧不難看出我到底要做什麼？”
葉謙啞然，然後無奈點頭道：“我確實是聯想到了一些事情。不過我感覺這不是你應該有的心思。作爲帝都十大黃金家族之首，秦家的太子爺，你這麼做是在自毀長城。這是我萬分不能理解的！”
“自毀長城？”
秦川憤怒之餘居然笑了起來：“葉謙，你說錯了，我這不是在自毀長城，而是在重建新的秩序，一個真正符合這個國家的秩序。而且我不怕告訴你，我秦家從老爺子開始就沒有認爲自己是門閥世家。”
說着秦川的情緒忽然被調動了上來，那雙眼睛堅定且放肆。
“整個東方雖然建國只有百年，但門閥世家卻是兩千年來一脈相承。這些門閥世家兩千年來就好像是一塊一塊的硬石頭樹立在東方的土地上，汲取着這片土地上的養分。他們盤根錯節形成一張又一張巨大的網絡。雖然現在的東方名義上是已經有了現代化法制的雛形，但你我都知道，那不過是名義上的事情。”
“只要這片家族的頑石一天不被擊碎，那整個東方的土壤必定會被其板結。我要的很簡單，我要的只是一個法治清明，天下大同的東方。”
望着秦川越發慷慨激昂的模樣，葉謙愣神了半響。
不得不承認，秦川雖然憤青，但終究是個有理想的憤青。
想了想葉謙居然朝着秦川略略欠身，笑道：“打破禁錮，重建太清。秦將軍這份心思到着實讓人欽佩。不過想要完全拔出世家門閥又是談何容易的事情，就算是西方也沒有完全消除那些大貴族，又何況是經歷兩千年封建統治的東方呢，這計劃任重而道遠啊！”
頓聲之後，秦川繼續激動道：“葉謙，如今東方天下各地家族勢力盤根錯節，而這張網的總來源在帝都，在四九城。而現如今放眼整個東方，能夠不動不搖和帝都十大黃金家族抗衡的也就只有你了！”
“如果你同意我的計劃，我們兩個遙相配合，不出十年，或者更短的時間，就能以千鈞之勢橫掃所有地方上的家族勢力。到時候就算是帝都十大黃金家族也不過就是光桿司令而已。這場自下而上的改變就此形成，這難道不好嗎？”
此刻的秦川是瘋狂的，完全投身於他自己的瘋狂念想當中。
比起秦川，葉謙要務實得多。
葉謙輕笑，道：“計劃到是個不錯的計劃，不過東方幅員遼闊，想要在十年之內剷平成千上萬的地方家族，哪裏是這麼容易的一件事情。”
“再說了，就算我帶領着幫會真的做到了這件事情，那秦將軍難道就不怕我成爲另外一個超級家族嗎？到時候，我的兄弟遍佈天下，這整個東方恐怕也不會按照你想要的邏輯進行改變！”
聽到葉謙這話秦川忽然笑了，笑得很爽朗，很開懷。
葉謙不解道：“秦將軍笑什麼，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對，很對。如果換成別人去掌控如此巨大的力量，我想都不敢去想。但是葉謙換成是你，我卻十分放心。”
“爲什麼？”
“道理很簡單，一個連藍劍都不願意去加入的懶散傢伙，恐怕對於權力的渴望並不是太大的。再說了，我和你照面這麼多回，對你的爲人多多少少也有了解。你要是想這麼做，就算沒有我的幫忙和計劃你也早就做了，何苦等我苦苦勸說呢？從根子上說，你這傢伙就是個懶癌晚期，根本不會去做那樣費心費力的事情！”
葉謙灑笑，也點頭承認了秦川的話。
不過最終葉謙卻依舊道：“確實，我是一個懶散的人。不過我的懶散是因爲我就一個人，一人喫飽，全家不餓。只是當一個人的位置發生變化，當他站在萬人之上的時候，就算你不去改變，你手底下的人恐怕也會逼着你去改變的。”
秦川作爲官場老狐狸，自然明白葉謙說的道理。
想了想，點了點頭，秦川道：“不錯，你說的確實是這個道理。不過那十年二十年後的事情，又有誰會知道呢？”
別看秦川說的是如此輕鬆，不過話鋒一轉，秦川旋即說道。
“當然了，對於你說的事情我也曾經擔憂過，同樣也有一些應對的辦法。怎麼樣，葉謙小子，你想聽聽嗎？”
見秦川這幅模樣，葉謙自然知道接下來的纔是重點，因爲雙方已經到了討價還價的時候了。
灑然輕笑，葉謙再次坐在了池塘邊上的長廊上。
“好了，既然現在話已經說開了，咱們兩個也就沒有什麼好顧忌的了。看起來接下來纔是咱們較真的時候，你有你的算計，我有我的安排，大家索性也就別藏着掖着了，一股腦說出來。”
“咱們這合得來自然是兩相取利，如果合不來大不了一拍兩散，你做你的秦將軍，我做我的富家翁，也無甚不好！”
葉謙這自然是一句俏皮話，不過葉謙沒想到的是，在二十年之後，整個東方就是按照秦川和葉謙這一晚所談論的話題進行了重新佈局，而且這個小型的三人會議甚至影響了整個東方上百年的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