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的興王心裏的暗濤波涌,野子可不知道。她將面前的酒壺喝的快見了底,腮邊的紅暈越發明顯,白日裏刻意隱藏的嫵媚此刻皆散發了出來。
她悄悄地觀察周邊的人,身着華服,脣邊帶着笑意的皇親貴族們。絲竹悅耳,卻掩不住這些皇親的落寞壓抑,最是無情帝王家。她擺擺頭,將眼神轉向更偏僻的角落,在猝不及防間竟發現了一襲白衣,在這滿是華貴的殿中略顯扎眼。那人只鬆鬆的束了發,一杯一杯的喝着酒,連頭都不願擡起的慵懶背後卻藏着雍容的氣概。畫扇偏着頭想將那臉看的真切些,但那人的位置着實偏僻,燭火陰暗,看不真切。她便移開了視線,瞄向了別處。待她移開後,那人輕微擡頭,眸子裏一片清明,哪有半分醉意,饒有興趣的打量着畫扇。這女人的醉態極是好看,卻只是個小小的婕妤,當今聖上真是不懂憐香惜玉。可他不知,這女子進宮便是婕妤,都還未曾侍寢,這份天恩後宮之內除了蕭貴妃無人能及,只不過這恩寵並不是因爲她的容貌罷了。
卻再說到皇帝,他面上不顯,心裏卻有了打量。既然太后想讓這女人得寵。自己便順着她的意思,只不過這個蠢女人能否抵住後宮的詭計,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他看着夏氏極盡所能的在自己面前賣弄風情,心下不屑,不禁想起了同爲太后眼線的林洛
他看向林洛,那女人竟喝了如此多的酒。她進宮前難道沒受過教導,沒有一點大家閨秀的樣子,太后怎麼會讓這樣一個女人進宮。除了臉,一無是處。現在的皇帝竟忘了先前自己還贊過畫扇的謹慎小心來着,所以說天子的心思最是多變,也難怪有人說伴君如伴虎了。
“皇上,哀家瞧着天色晚了。哀家這身子也有些支持不住了,皇上可能準我這老婆子先行回宮?”太后方纔聽見戊時的鐘聲,方知夜已深了。她的身子也實在乏了,便開了金口。也是告訴各位,宴會要散了。
“母后說的是,朕玩樂着竟忘了時辰。既如此,便散了吧。”平帝也樂的順杆下。
“臣弟恭送皇上。”
“擺駕坤寧宮!”李安喊道,卻不知平帝擡手攔住,“今日朕去梧桐居。”平帝拉住夏婉縭的手,裝出一副一往情深的樣子來。夏婉縭心下小鹿亂撞,竟生出了心動的感覺來,真是癡女。
“皇上,這於禮不合啊。”李安忙跪下勸道,太后眉頭微皺。
“朕是皇上,禮不禮的還不是朕定的。”平帝似已有些朦朦朧朧的醉意。
“既然皇上今兒要招幸夏才人,李安還不去安排。皇上,臣妾等先行退下了。”皇后葉氏知道自己必須站在皇帝的那一邊,努力的抑制住自己的怒火,心平氣和的說道。
“是,擺駕梧桐居。”李安見皇后也無異議,也只好順着意思了。儀杖慢慢遠去了,王爺們也陸續去了安排的別殿裏安寢了。
今夜,有人歡喜有人愁。偌大的月亮遠遠地掛在天上,只剩那嫦娥獨自一人黯然起舞。
次日,卻說嬪妃們都到了這坤寧宮請安,野子依舊是穿着素淨,一襲月牙色的襦裙,因天色有些涼了,便披了件灰色的外衫。這素影因前日裏受了教訓,也沒嚷嚷着要換衣服了。雖說心裏有些不平,倒也還算聽話的挽了普通的髮髻,主子要求尋件外衫,也乖乖的拿了最素的,連那件襟口繡了朵梅花兒的都沒敢拿。
主僕二人到了鳳凰殿,來的不早不晚,野子心上的一口氣方纔鬆了下來。她此刻不敢踏錯一步,不然身後就是萬丈深淵。卻說這宮裏與野子不謀而合的就只有葉紅妝了。她不同於畫扇,是中途安插的江南籍貫。她自小生在江南,長在蘇州。從小到大被江南的煙雨暈染,沉浸在詩詞歌賦,戲本傳奇裏。是真正的煙雨佳人。進宮,並非她所願,可她也深知豪門大院裏的辛酸悲苦。作爲葉家女,政治聯姻始終逃脫不了。可她骨子裏的傲氣容不得她阿諛諂媚,因此她也是清清冷冷。
野子落了座,也沒興趣同人聊天。那東邊角落的簾子打開,皇后走出來。眼底的淤青被厚厚的粉蓋住,可眸子裏的血絲卻瞞不住這羣人精似的女人們。葉氏也瞧了一週,除了新晉的幾人,其餘的妃子們倒氣色不錯。她們是巴不得自己不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