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嵐讓容元楓到柳家去把柳清荷母子接過來。

    柳清荷來的時候,眼睛紅紅的。柳皓康被小被子裹得嚴嚴實實,被容元楓放在軟塌上,小臉露出來,看到許多人,便手舞足蹈咯咯直笑。

    “天不亮旬陽侯府的管家上門來找我爹,說是顧淮又在祠堂待了一整夜,突然暈過去了,怎麼叫都不醒。”柳清荷抹着眼淚說,“畢竟是那麼多年的交情,爹時常說顧淮一把年紀成了孤家寡人很可憐,怕他真出了什麼事,便匆忙過去了。誰知道……”

    柳清荷帶着孩子睡,等孩子醒了才起,已經天光大亮了,得知丫鬟說柳仲被請到旬陽侯府去了,當時便感覺不好。

    因爲柳曼姝和容元楓的事,柳仲跟顧淮多年的老交情徹底斷了,平素在街上遇見都只當沒看到對方。先前元秋還提醒過他們,要小心顧淮,萬一他想不開,又找不到柳曼姝和沐振軒,未必不會遷怒到柳家人身上。

    爲此段嶸還給柳家增加了不少武功不錯的護院,柳仲出門,車伕到侍衛都是身手不錯的練家子。

    當時柳清荷也不知道是顧淮真病了,還是故意騙柳仲過去的。

    “我能理解我爹爲何要去。萬一顧淮是真病了,我爹坐視不理,最終有個三長兩短,他餘生都會自責的。”柳清荷哽咽着說,“可誰知道,那顧淮竟然瘋魔至此!”

    柳清荷派了人過去顧家確認柳仲安好,她帶着孩子洗漱過後便在家裏等着。

    結果沒多久,她派去的人帶回來一封顧淮的親筆信。

    上面只有七個血字,“讓容元楓來見我”。

    柳清荷立馬就知道出事了,她不敢再貿然派人去旬陽侯府,第一時間讓人來容國公府通知元秋和容元楓。

    此時,那封血書就在容元楓手中,他面色鐵青,“娘,我去找外公!”

    事實上,自從那件醜聞暴露之後,顧淮除了一開始辱罵容元楓,將他趕出顧家,之後送了一羣豬到原本的鎮國公府給柳曼姝當嫁妝,以及派人暗中閹了沐振軒之外,並沒有做其他的事。

    而他不管針對柳曼姝和沐振軒本人做出任何報復行爲,都無可厚非。當初驅趕容元楓,也算得上是人之常情。

    因此誰也沒想到,他再次出手,竟然真的遷怒到了柳曼姝的叔叔柳仲身上。而從那封血書來看,顧淮真正要對付的人,是他看着長大的假孫子容元楓。

    “我陪你一起去。”容嵐面色微沉。

    “還是我去吧。”元秋從外面走了進來,眸光凝重,“他未必不會把恨意轉嫁到收養大哥的娘身上,他對我不熟悉,或許更好談判。”

    容嵐蹙眉,就聽元秋說,“蘇默會在暗中保護我的,娘放心。”

    容嵐嘆氣,“也好,安全爲上。”

    元秋看向淚眼朦朧的柳清荷,“放心,我一定會把師父救回來。”

    明面上只元秋和容元楓兩人出府,策馬往旬陽侯府去。暗中蘇默和容元誠跟着,與此同時蘇默已經讓人去調查顧淮最近所有可疑的行爲。

    不多時,接到消息的段嶸和段雲鶴祖孫也趕了過來。

    “那死老頭瘋了吧?是沐振軒和柳曼姝那對狗男女的錯,他怎麼亂咬人!”段雲鶴一臉氣憤。

    段嶸瞭解了事情經過之後,便也不見了。

    君靈月讓凝香把段雲鶴送給她未出世孩子的小車拿過來給柳皓康用,小傢伙在精緻可愛的小車裏咿咿呀呀地說話,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君靈月眉宇之間滿是擔憂。她曾在旬陽侯府生活過幾個月,並不喜歡顧淮這個長輩,後來事情鬧成那樣也是誰都沒有預料到的。

    談是非,錯在沐振軒和柳曼姝,顧淮和容元楓都是受害者。

    不管顧淮在養育容元楓的過程中有沒有盡心,曾經的祖孫情都不是假的,那樣的結果對顧淮是嚴重的打擊,對容元楓又何嘗不是?

    外人可以冷靜地評價顧淮的行爲,但曾經叫了十八年顧楓的容元楓,又該如何面對這再次迎面而來的痛擊?

    元秋和容元楓在旬陽侯府大門外下馬。

    這裏對他們來說都不陌生。不遠處就是曾經的鎮國公府,如今成了九公主府。

    顧府的侍衛都不見了,鬚髮花白的老管家再次見到容元楓,眼神複雜,沒有行禮,只是點了點頭,引着他們去見顧淮。

    顧淮在顧家的祠堂裏站着,面前就是他兒子顧航的牌位,纔剛上的香,煙氣嫋嫋。

    “老爺,容國公府大公子和三小姐來了。”老管家稟報。

    顧淮緩緩轉身,聲音蒼老低沉,“我還以爲這次會見到容嵐,我倒想問問她,自己生不出兒子,到處撿兒子,連那對姦夫的兒子都要養着,是什麼居心?”

    一聽這話,容元楓便寒了臉,“我娘做什麼,跟外人沒有關係!”

    “外人?我可是你叫了十八年爺爺的人,如今成了外人?”顧淮短短時日急速衰老,曾經精神矍鑠的老者如今蒼白陰鬱,原本精心打理的鬍鬚也亂如枯草一般,眼窩深陷,眸光陰鷙,直勾勾地盯着容元楓,像是要把他給撕了。

    “是你把我趕走的!”容元楓冷聲說。

    顧淮彷彿聽到了什麼笑話,“難道,我不趕你走,你還有臉賴在顧家,繼續當我的孫子嗎?果然是賤種,跟你的賤人爹孃一樣的下賤!”

    容元楓緊握着拳頭,壓抑心中怒火,“我外公呢?”

    “既然你叫他外公,那麼想必在你心裏,他跟柳曼姝的爹是一樣的?那正好,養出那麼下作無恥的女兒,他總要付出代價!”顧淮冷笑。

    元秋伸手,拉了容元楓一下,她上前,看着顧淮,面色冷然,“顧老,你的心情,或許我們都無法感同身受,但你如今做這些也於事無補,何必傷害無辜的人?”

    “容元秋!你倒是站着說話不腰疼!沐振軒那個該遭天譴的賤人,到頭來兒女雙全,我們顧家卻要斷子絕孫!你告訴我誰無辜?”顧淮咬牙切齒地說。

    “你要如何才肯放了我師父?”元秋直截了當地問。她需要搞清楚顧淮的目的,只是爲了泄憤,或者另有所圖。

    顧淮冷哼,“讓容元楓先跪下,親口說出他是下賤的野種,再談其他!”

    “不可能!”元秋冷聲說。

    “看來,你是想等着看柳仲的屍體了?”顧淮冷笑,“我可以保證,你們誰都找不到他在哪裏。今日之內,不滿足我的要求,就等着給他收屍吧!”

    “顧老,你有沒有想過,你的兒子還在人世?你或許有真正的親孫子,只是你不知道?”元秋看着顧淮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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