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兆麟從太后宮中出來,正準備到孟儷那兒去,就接到稟報,君紫桓來了,轉而去了御書房。

    “兒臣參見父皇。”君紫桓正欲跪下,君兆麟擺擺手,示意他不必多禮。

    “不是病得走不動嗎?”君兆麟笑着問,“怎麼突然又好了?”

    君紫桓嘿嘿一笑,“父皇,天太冷,還下着雪,我不是怕凍着您寶貝孫子嗎?”

    “方纔你皇祖母可是挑禮了,說你許久沒有去看她。”君兆麟笑意溫和。

    君紫桓連忙告罪,“是兒臣的錯,我等會兒就去。”

    “你不是專程進宮來看朕的嗎?看到了,去你皇祖母那兒坐坐吧。”君兆麟說着就要起身。

    “兒臣有事想跟父皇談談。”君紫桓說。

    君兆麟笑意瞬間淡了三分,“哦?什麼事啊,非得今日談?”

    君紫桓正色道,“兒臣聽聞父皇把孟家四小姐賜婚給了忠勇候齊明,實在不解。”

    君兆麟早就料想到君紫桓因何而來,真聽他說出來,面上的笑意消失,看着君紫桓反問,“誰跟你說的?”

    “是我問元楓進宮有沒有發生什麼有趣的事,他提起的。”君紫桓說。

    “一樁兩全其美的賜婚,你有何不解?”君兆麟神色淡淡。

    “兒臣覺得,如今的孟四小姐,配不上忠勇候。”君紫桓直言。

    君兆麟輕哼,“忠勇候都沒意見,你倒管得寬。回去吧,此事已經定下,無可更改,無需多言!”

    君兆麟話落便起身往外走。

    “父皇!”君紫桓伸手拉住了君兆麟的胳膊。

    君兆麟面色一沉,君紫桓連忙鬆手,跪在了君兆麟面前,“兒臣懇請父皇收回成命!”

    “老六,這是你的意思,還是你那岳母的意思?”君兆麟冷聲問。

    “是兒臣自己的意思。”君紫桓說。

    “你覺得朕相信嗎?”君兆麟面色一寒,“你跟蘇默不一樣,你是堂堂東明皇子,不是容家的上門女婿。朕由着你胡鬧,太后提了幾回朕也沒管你,再不管,朕看你都要改姓容了!”

    “父皇,兒臣說的是忠勇候和孟四小姐的親事,跟容家沒關係。”君紫桓說。

    “齊明和孟嫺的親事又跟你有什麼關係?”君兆麟反問,“朕說了,那是孟貴妃提的,朕只是成全兩家的緣分!”

    “兒臣沒有懷疑父皇的意思,但正因爲此事是孟貴妃提的,兒臣更覺得必須要收回成命。因爲孟貴妃這樣做,私心太重,只爲她自己的妹妹考慮,卻陷父皇於不義!”君紫桓說。

    君兆麟眸光微眯,“老六,你到底想說什麼?”

    “齊家一門忠烈,齊明爲了東明國,年紀輕輕落得殘疾,兒臣贊成父皇給齊明賜婚,但需得尋一個真正的名門淑女纔可相配。孟嫺雖出身名門,但因行事不慎,致清白受損,名聲盡失,父皇將這樣的女子賜婚給忠勇候,會讓他成爲一個笑柄,也會讓其他爲了東明國置生死於度外的將士們寒心!”君紫桓沉聲說。

    君兆麟動了怒,“你是在指責朕昏聵嗎?”

    “父皇,兒臣絕對沒有那樣的意思。這件事是孟貴妃提的,她一個女人,見識短淺,不知輕重,但父皇素來英明,想必很清楚這絕不只是一樁賜婚那麼簡單。”君紫桓說。

    “怎麼?你是說,齊明會怨怪朕,其他將士也會不滿,你說的誰?容元楓容元誠嗎?還是容嵐?誰不滿,讓他們自己來見朕!”君兆麟厲聲說,“你是朕的兒子,是東明國尊貴的皇子,如今被容家人當槍使都不知道,朕對你太失望了!立刻回去,朕就當你今日沒來過!”

    君紫桓發現了,每次當他想跟君兆麟講道理的時候,君兆麟總是轉移話題,話裏話外指責容國公府的人利用他。

    君紫桓知道,君兆麟提容國公府,是在威脅他,再不消停,君兆麟便會遷怒到容家人身上。

    但這恰恰證明了,把孟嫺賜婚給齊明這件事,君兆麟心裏有鬼。他很清楚這是錯誤的,但他堅持要這樣做,且不準任何人有意見,即便有,也得忍着!

    君紫桓怕的就是這個。作爲一個生殺予奪的皇帝,如果聽不得勸諫,這是一件很恐怖的事。

    即便元秋沒有辦法把齊明治好,他再也不能爲東明國效力,也不該被這樣對待。因爲上戰場的每個人,都可能是下一個齊明。皇室這樣的態度,真的會讓人寒心!

    君紫桓並沒有起身回去,當做什麼都沒發生。他擡頭,看着君兆麟,“父皇,兒臣不明白爲什麼給齊明賜婚必須是孟嫺?如果只是因爲孟貴妃希望這樣做,兒臣懇請父皇收回成命,孟貴妃沒有資格給忠勇候安排親事,父皇也不該聽一個女人的。如果是因爲孟齊兩家曾經的婚約,當初定的本就不是孟嫺,且齊明早已退親,兒臣懇請父皇收回成命。如果父皇還有其他的考量,兒臣恭聽父皇教誨!”

    “老六,你一直是朕最喜歡的兒子,朕也一直以爲,你最聰明。容嵐在利用你,你卻不自知。”君兆麟冷冷地說,“齊明的親事,朕自有考量,無需向任何人解釋。容國公府裏誰對此不滿,讓他親自來見朕。告訴容嵐,別以爲沐振軒廢了她就可以怎麼樣,再敢拿朕的兒子當槍使,絕不輕饒!”

    “父皇……”君紫桓擰眉。

    但君兆麟並不打算再聽他說什麼,“過了年,搬回六皇子府去!堂堂皇子住在岳家,沒得讓人笑話!容元若懷着身孕,不能服侍你,想必也沒有給你安排女人伺候。朕不管容傢什麼規矩,你要記得你姓什麼,是容元若嫁給你,不是你入贅!朕會再給你好好物色一個側妃人選,你若是有自己中意的,就告訴朕!”

    君紫桓不可置信地看着君兆麟,“父皇,兒臣說的是忠勇候的親事!”

    君兆麟緩緩地站起來,冷哼道,“你要時刻記住,誰是君,誰是臣。退下!”

    話落,君兆麟甩袖離開,君紫桓跪在御書房中,面色難看至極,久久都沒有起身。

    君兆麟見到孟儷的時候,她正在給十四皇子縫一頂小帽子,紅彤彤的帽子上面有個雪白的毛球,很可愛。

    君兆麟沒讓下人出聲,他靜靜地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才擡腳進去。

    孟儷聽到聲音,擡頭,怔了一瞬,似乎意外君兆麟今日會過來,針扎破了手指,一滴血珠流出,滲入紅色的帽子,消失不見。

    孟儷若無其事地放下針線,手中依舊抓着那頂帽子,起身行禮,“臣妾參見皇上。”

    君兆麟笑着扶起孟儷,拿過她手中的小帽子看了看,“真漂亮,明日給小十四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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