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三。

    這天夜裏,對於萬安城中的很多人而言,都要徹夜難眠了。

    被認定謀逆造反的六皇子和容國公府會束手就擒嗎?君兆麟已經下令強攻容國公府,會不會血流成河?

    有些正密切關注着皇宮和容家動向的人,已接到消息,容家終於有人出來,卻是君兆麟最寵愛的九公主君靈月,她獨自進宮面聖,是否能讓君兆麟收回成命?

    君紫鈺到底是誰殺的?太子死了,但皇室似乎都沒有人要爲他準備喪事。

    齊明是被容國公府的人劫走的嗎?如今去了哪裏?

    祝家祖孫三代都被打入了天牢,君兆麟真要將他們也視作謀逆同黨嗎?

    以上這些,是萬安城很多人心中的疑問。或許一夜過去,塵埃落定,都會有答案。但結果如何,如今誰也不知道。因爲東明皇城二十多年來,頭一次陷入這般混亂的局面,而且發生得過於突然,讓人簡直摸不着頭腦。

    疑惑的是大多數,還有關起門來偷着樂的。

    後者以二皇子君紫璡最甚。

    君紫璡萬萬沒想到,一夜之間,君紫桓和容國公府成了反賊!一日之內,君紫鈺被人殺了!一下子,擋在他前面最大的兩個障礙,都!沒!了!

    君紫璡感覺自己簡直像是在做一場美夢。

    他從小到大都生活在君紫鈺的陰影中。雖然名義上都是嫡出皇子,但君紫鈺和君紫桓兄弟是先皇后所出,高他一等。君紫鈺的太子之位坐得很穩,尤其是在君紫桓娶了容元若之後。任憑君紫璡想方設法要在兵權上插一手,可惜白家人太不給力,被容嵐和她的兒子們實力碾壓,根本沒有出頭機會。

    雖然太后和皇后都出自白家,都是支持君紫璡的,但君兆麟向來不讓女人插手朝中之事,皇后根本說不上話,他對太后也是表面孝順,正事從來都是敷衍了之,不會照辦。

    就在過年之前,君紫璡想到了一個好計劃,那就是離間君紫鈺和君紫桓兄弟。雖然那對兄弟表面上關係極好,似乎從來沒有矛盾,但君紫璡也瞭解君紫鈺的性格,眼見着君紫桓的岳家越來越強大,君紫鈺能坐得住?

    初一皇室家宴上,君紫璡夫婦稍作挑撥,果然見到君紫鈺臉色差點繃不住,就知道他們的計劃是可行的。

    誰知道,中間才過了一天,局勢突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什麼挑撥離間?根本不需要了!君兆麟對君紫桓發難,而君紫鈺死得毫無預兆!

    君紫璡獨自坐在書房中,端着酒杯,翹起的脣角久久都沒落下去。他知道君靈月進了宮,但不以爲然。君兆麟既然出手了,怎麼可能因爲君靈月就改變主意呢?開弓沒有回頭箭。

    君紫璡已經在幻想着他當上太子的情景了,只覺神清氣爽,恨不得仰天大笑。

    得意忘形的君紫璡,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並未察覺身後出現了一個黑衣人,直到,一根白綾突然纏上了他的脖子!

    君紫璡瞪大眼睛,下意識地伸手去抓,但身後之人力道極大,幾乎頃刻之間,君紫璡就翻了白眼,大張着嘴,卻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了。

    “二哥。”熟悉的聲音在君紫璡耳畔響起,他腦中如同一道驚雷炸開,是他的孿生弟弟君紫璋!

    “是我啊。”君紫璋冷笑,並未鬆手,一時也沒有收緊,任由君紫璡呼吸困難地掙扎着,“二哥似乎很高興的樣子,是覺得明日你就能當太子了嗎?可我們是孿生兄弟,憑什麼所有好事都是你的,我從來就沒有機會呢?我從小就在想,如果沒有你,就太好了。”

    君紫璡以往的確沒有把這個“一心向佛”的弟弟看在眼中,只專心對付君紫鈺和君紫桓,因爲他從來都認爲,只要沒有那對兄弟,太子之位,皇位,本就該是屬於他的!

    “就憑你比我早來到這世上片刻?那也太不公平了吧。二哥你說呢?”君紫璋冷笑,“其實,我早就能輕而易舉地殺了你,之所以等到今日才動手,只是留着你給我當擋箭牌,在我有把握之前,不要被人注意到。”

    “以後,我會孝順皇祖母和母后,也會關照二嫂和侄兒,二哥你就安心去吧。明日那皇位就是我的,到時候,我會昭告天下,你是被反賊容氏殘忍殺害的,我一定滅了容氏,爲你報仇雪恨!”

    最後一個字話音落下時,君紫璋用白綾絞斷了君紫璡的脖子,從頭到尾,都是他在說話,甚至沒有給君紫璡說一個字的機會。

    這是因爲,從小到大,只要君紫璡在的場合,君紫璋就從來沒有說話的機會。他像是個啞巴一樣,只能當君紫璡的影子,他們的母后也從來都教導他要好好幫君紫璡,彷彿這就是他天生的宿命一般,只能給君紫璡當奴才。

    君紫璋絕不認命,擋在他前面的人,都要死!

    君紫璋鬆開手中的白綾,走到君紫璡面前,看着他的屍體從椅子上滑落下去,俯身,爲他合上了死不瞑目的雙眼,一聲嘆息,“二哥,對不住,要怪,就怪我們兄弟生在皇家,這就是我們的宿命。我相信,如果你得了皇位,也不會容我活着的。所以,誰也別怪誰。”

    君紫璋來二皇子府的時候沒人發現,走的時候亦然。青絕選徒弟,除了出身尊貴不得志之外,也必須要習武資質出色,否則教個廢物出來,沒有意義。因此,君紫璋的實力並不弱。

    回三皇子府的路上,君紫璋突然察覺有人在附近,眼神戒備,手已經放在了劍柄上。

    “三哥,是我。”陸哲閃身出現在君紫璋面前。

    君紫璋面色一沉,“你跟蹤我?”

    陸哲搖頭,“不,我特意在此地等你。”

    君紫璋輕哼,“什麼事,這麼偷偷摸摸的?”

    “三哥大事未成,謹慎些沒壞處。”陸哲態度恭敬,“有件很重要的事,等三哥回到家,便不好講了。”

    “你說吧。”君紫璋點頭。

    陸哲走近,兩人一起到了無人的巷子裏。

    “三哥,那青魅狼子野心,我們必須早做打算!”陸哲低聲說。

    君紫璋神色一震,“你什麼意思?”

    “過了今夜,皇上和二皇子都沒了,容家也不足爲懼,因爲青魅已經除掉了容家最強的蘇默。她是有備而來,我們都是她眼裏的傀儡。”陸哲沉聲說,“但除了她是青絕的女兒之外,我們對她的來歷一無所知,萬一,她背後還有人呢?”

    君紫璋神色一變,“這怎麼可能?”

    “這極有可能。”陸哲眸光幽深,“她一個十幾歲的女人,難不成是想完成青絕生前的願望,雄霸天下嗎?那不過是異想天開。如果她這樣都能成功,那麼皇室早就被武功高強的江湖門派給佔領了。她手裏是有高手,但皇權不是誰武功高就能擁有的。因此她要利用我們,間接得到皇權,又不可能取而代之,一定還有更大的圖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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