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鳳淵並沒有一個敢愛敢恨的母親,他的母親只是個癡愚又軟弱的女人,跟容嵐完全不能相提並論。

    姬鳳淵見過母親的畫像,後來見到容嵐時,便理解了姬旭爲何會看上姚雨薇一個民女,因爲姚雨薇的眉眼生得跟容嵐有幾分相似,到底不過是姬旭眼中的替代品,玩過之後便棄如敝屣。

    姬月璇面色一僵,就聽容元誠接着說,“姬旭多活一天,並不會讓我娘過得痛苦,因爲他的死活,對我娘而言,從來都不會比我們兄弟姐妹的人生更重要,也從來不值得我娘豁出去犧牲什麼,因爲,他不配。我殺不了姬旭,回到家,我娘會安慰我說辛苦了,不必在意那些雜碎,他們早晚會遭雷劈。但我若娶了你回去,我娘會不認我這個腦子壞掉的兒子。姬月璇,你覺得,我該怎麼選?”

    姬月璇面色再次扭曲,“你!憑什麼我不行?我跟姬月舞都是姬旭的女兒!憑什麼她可以,我不行?”

    尤霧蹙眉,她可以什麼?在她離開去抓沐振軒過來的時候,容元誠跟姬月璇說了什麼,讓姬月璇誤會她跟容元誠是一對嗎?

    當然,尤霧懶得辯解,因爲姬月璇也不是在質問她。看到如今姬月璇歇斯底里的樣子,尤霧只覺得可笑。這種人,從來不會反思自己做錯了什麼,卻恬不知恥地要求容元誠對她公平?什麼叫公平?她爲了上位,害死的那些人得到過公平嗎?

    “如果你連爲何她可以,你不行,都不能理解的話,我並沒有什麼好跟你解釋的,因爲我解釋了,你這種人也聽不懂。”容元誠神色淡漠,“你知道的消息,願意說就說,不願意說就帶着祕密到陰曹地府去等着跟你的父皇團聚。我不稀罕,也不會求跟姬旭一丘之貉的女兒。”

    姬月璇又急又氣,一口血噴了出來,雙目凸出,“容元誠!你會後悔的!”

    容元誠搖頭,“這是我的事,與你無關。”

    尤霧起身,走向姬月璇,從袖中掏出一把鑷子,是她平素隨身帶着,用來抓毒蟲子的。

    尤霧抓起姬月璇的手,用鑷子夾住她拇指的指甲,生生拔了下來,“說,否則我將你凌遲處死!”

    姬月璇慘叫,額頭汗涔涔的,面上一分血色都沒了。

    尤霧突然神色不耐地收了鑷子,輕哼道,“看着你這張臉真是令人作嘔,我不想再浪費時間。阿誠,你跟姬鳳淵到別處喝酒去吧,我把她的臉皮揭了做人皮面具,然後就可以讓她去死了。”

    姬月璇神色驚恐地看着姬鳳淵和容元誠起身要走,口中胡亂地喊着他們的名字,“救我……救我啊!”

    突然,容元誠駐足,轉身看過來,姬月璇眸光大亮,卻聽容元誠說,“師姐,晚膳喫德福樓的醬肘子?我給你買回來。”

    尤霧點頭,“我喜歡。”

    姬月璇眸中的光芒一下子消失了,面如死灰。

    容元誠將地上沐振軒的屍體提起來,暗中離開了九公主府。

    而姬鳳淵光明正大地從正門離開,回了他的六皇子府。

    姬月璇看着尤霧拿出一瓶藥,要給她灌下去。她渾身顫抖,知道一旦被灌了藥陷入昏迷,等她甦醒,連臉皮都沒了。

    到此刻,姬月璇終於意識到寒徹骨髓的恐懼,也終於忘記了什麼容元誠,只剩下求生的念頭。

    “我說……我說!你們放過我!”姬月璇神色驚恐。只有活着,纔有希望,她不想死!

    尤霧冷哼,“最後一次機會,說!”

    “你先答應,我說了,你就放我一條生路!”姬月璇看着尤霧說,“而且,不準揭我的臉皮!”

    “好。”尤霧點頭,“前提是,你說的東西,真的有價值。”

    “陸……陸哲,容元秋的表哥,他……他被關在悅嵐宮裏!”姬月璇說,“我得了父皇的恩典……可以去悅嵐宮,但是要拿一塊令牌……”

    姬月璇說着,看向了自己胸前。

    尤霧從姬月璇身上找到一塊金鑲玉的令牌,裏面的那塊玉,正是薔薇花的形狀。這是容嵐最喜歡的花。尤霧也知道悅嵐宮是什麼地方。

    “如果你假扮我去了……卻不知道要亮令牌,立馬就會被人識破!”姬月璇冷聲說。

    尤霧微微點頭,將那塊令牌收起來,“還有呢?”

    “沒了……你們不是想救陸哲嗎?他幫過容元秋……”姬月璇搖頭,“我不知道別的。”

    “救陸哲這件事,並不是我們此行的目的。”尤霧搖頭,“至少,我並不在乎他的死活。你說的這個消息,不足以讓我放過你。”

    姬月璇面色一僵,“姬月舞,你不要得寸進尺!”

    尤霧再次拿出了那個藥瓶,“得寸進尺?看來你的確還有祕密沒說出來。我說過,最後一次機會。”

    就在尤霧掰開姬月璇的下巴時,她腦袋猛地一掙,歪向一邊,擺脫尤霧的控制,咬牙切齒地說,“還有一件事!”

    “姬月璇,再耍花招,有什麼下場,需要我告訴你嗎?”尤霧眸光冰寒。

    “父皇他……他其實根本不是姬氏皇族的血脈!”姬月璇厲聲說,“你我,還有姬鳳淵,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是野種!”

    尤霧眸光微縮,“說清楚!什麼叫他不是姬氏皇族的血脈?”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總之,父皇的親生父親不是皇祖父!”姬月璇擰眉道,“至於我們的親祖父,我見過一回!那天夜裏,我正好撞見他從宮裏出來,應該是去找過父皇,不知談了什麼!我不知那人是誰,本想避開,但他主動找我說話,看着我的目光很怪異!是他主動告訴我,他是我真正的祖父,還送了我一瓶毒藥作爲見面禮!又說他要出趟遠門,等忙完回來,會再給我們準備一份大禮!如果我想學毒術,到時候他可以教我!”

    “那是年前的事,就在那之後,我聽說東明皇室大亂的消息,便猜到跟那老頭有關。此事我沒敢問父皇,本來只是將信將疑,但後來我在父皇那兒,看到了跟那老頭給我的毒藥一樣的瓶子,不止一個,很多個!”姬月璇說。

    “他送你的毒藥呢?”尤霧問。

    姬月璇沉默了片刻,才硬着頭皮說,“我買通太子皇兄身邊伺候的人,每次一點,下在了他每日都要喝的補湯裏。”

    尤霧凝眸思索,姬月璇口中的“親祖父”,聽描述,顯然就是鬼道人。根據姬月璇的話,容家人最大的疑問似乎得到了解答,鬼道人的兒子就是西遼皇帝姬旭,他害蘇默,也是爲了姬旭。

    且韋鶴抓走沐振軒和陸哲,交給了姬旭,說明他和青魅背後的主使,就是姬旭。

    西遼國如今沒有太后,因爲姬旭的母親早就死了,因此也無法找她確認是否跟鬼道人有一腿。

    如今,一切線索,都指向了姬旭就是所有事情的元兇。

    可尤霧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對此將信將疑,打算等見到容元誠,再跟他商議。

    但尤霧相信姬月璇在這件事上沒有說謊,至於姬月璇用她口中“親祖父”給的毒藥,去暗害她的親兄長這種事,尤霧懶得評價。

    雖然都是同父異母,但血緣上也是親兄妹,親姐妹,這對姬月璇來說,根本什麼都不是,爲了上位,爲了利益,她誰都可以殺。而尤霧也早就不再把自己當姬氏皇族的人。太子姬鳳冥愛死不死,跟她沒關係。

    “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你答應過,要放了我,你若是食言,容元誠不會喜歡你的……”姬月璇恨恨地說。

    “容元誠喜歡我,我怎麼不知道?”尤霧下意識地反問。

    尤霧是真心發問,但聽在姬月璇耳中,卻是赤裸裸的炫耀,讓她恨得幾欲吐血,當下也只能忍了,先保住性命再說。

    “別說那些有的沒的,你說的事情,是真是假,我還需要驗證。而且我接下來要假扮你,當然不可能放你出去壞事。所以,即便你能活着,想要得到自由,至少等姬旭死了之後再說吧。”尤霧話落,掰開姬月璇的嘴,將瓶中的液體倒了進去。

    姬月璇怒恨交織,卻也只能死死地瞪着尤霧,片刻後,昏死過去,失去知覺。

    尤霧起身,拿出那塊金鑲玉的令牌,看着上面精緻的薔薇花,若有所思,“真是姬旭麼?好像有點太順利了……”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皇上命九公主殿下今夜亥時入宮,帶着沐振軒,還有事要問他。”

    尤霧面色一震,握緊手中的令牌,模仿姬月璇的聲音,應了一聲,“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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