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鶴在青魅死後,並未躲起來,而是從東明抓了沐振軒和陸哲回到西遼,交給了假姬旭。

    這件事本身,是不合理的。韋鶴唯一的外孫女死了,不管他是否有其他的後代,都應該選擇走得遠遠的,他不缺錢,武功高強,自己也能過得很安逸,何必要巴巴地跑回來效忠殺死青魅的罪魁禍首呢?他又能得到什麼好處?

    除非,韋鶴也被某人用毒控制了……蘇默在想。

    那麼,韋鶴自己能把毒解了的可能性幾乎不存在,也就是說,雖然他看似回到了自己家中,但未必是自由的。

    因此,蘇默不得不懷疑,這個時候突然歸家的韋鶴,也是被某人故意安排來此的。

    至於目的,暫時不明,蘇默打算靜觀其變。

    韋鶴在青魅房中一邊看一邊罵罵咧咧的,見到被蘇默砍開的櫃子,怒罵了一句,“該死的!別被老夫抓到,定要將那些毛賊大卸八塊!”

    蘇默並未做聲,又過了一刻鐘,韋鶴從房中衝出來,朝着一個方向走。

    蘇默保持安全距離靜靜跟在後面,見韋鶴出了韋家,離開柏木城,進了山裏。

    蘇默放輕呼吸,繼續跟着,在韋鶴停下來時,蘇默也駐足躲在了暗處,豎耳聽着韋鶴跟人的交談聲。

    “那櫃子裏的東西,都被人拿走了。”韋鶴的聲音。

    “是該拿的人嗎?”蒼老的男聲。

    “主子說了,不能被人發現任何端倪,所以不準監視,只讓我每天夜裏去看看。我不知是誰拿的。主子答應過,把解藥給我!”韋鶴冷聲說。

    “拿去。”

    “從今往後,再無相干!”韋鶴話落,便離開了。

    蘇默猶豫了一下,放棄了那個來路不明的老者,繼續追上韋鶴。

    韋鶴再次進了柏木城,徑直回了韋府。

    蘇默在暗中盯着,韋鶴進了韋府後花園的假山,蘇默並未跟着進去。

    沒多久,就見韋鶴出來,背上扛了一個麻袋,到花園的亭子裏放下。

    韋鶴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他的光頭在月色下閃爍着光澤。他從懷中掏出一個小藥瓶,倒出裏面的一顆藥丸,聞了聞,就往嘴邊遞去。

    正在這時,一道蒼老的男聲從身後傳來,“喫吧,喫下去,今夜定能見到閻王。”

    韋鶴手一抖,神色大駭!卻不只是因爲手中的藥,而是因爲這聲音,像極了青絕!

    都說青絕死了,但韋鶴跟青魅見到的屍體只是一具骷髏,驟然聽到青絕的聲音,韋鶴只覺得心驚肉跳!

    他猛然攥緊手中的藥丸,站了起來,“誰在裝神弄鬼?”

    “你不會真的相信,姬暽會給你解藥吧?”蘇默依舊在模仿青絕的聲音。

    韋鶴身形一轉,死死地盯着聲音傳來的方向,一掌打了出去!

    樹枝劇烈搖晃,但並沒有任何人。

    “誰?不可能是青絕……他早就死了,沒死不會現在纔出現……蘇默!是不是你?有膽就出來!”韋鶴厲聲道。

    “知道是我,你還不躲?”蘇默這才現身,恢復了原本的聲音。

    韋鶴聞言,面色一僵,“你想如何?”

    “你手中那顆藥,一定是能讓你頃刻斃命的毒藥,不信,你試試?”蘇默聲音淡淡。

    話落,蘇默就聽到了韋鶴咬牙切齒的聲音,那藥丸在他手中也化作了齏粉。

    “你以爲我沒懷疑過?但再不服下解藥,三日之內,我必死無疑!”韋鶴厲聲道。

    “想活命,把這裏面的藥吃了。”蘇默說着,扔過來一個藥瓶。

    韋鶴下意識地伸手接住,神色一變再變,“這是什麼?你以爲我會信你嗎?你根本不知道我中了什麼毒?你也根本不懂解毒!”

    “我當然不知道你中了什麼毒。那不是解毒藥,是軟筋散。”蘇默看着韋鶴說,“你喫下去,如果能給我提供有價值的信息,我自有辦法爲你解毒。”

    韋鶴怒極,“你當我是傻子嗎?”

    “那,你可以在這裏等死,抱着你一輩子積攢的這些奇珍異寶,死在你的大宅裏,看看姬暽會不會給你真正的解藥,或者,趴地上把姬暽給你的粉末舔乾淨,看能不能活到明日。”蘇默話落,轉身就走。

    韋鶴神色遊移不定,那顆光頭都繃緊了,“站住!”

    蘇默駐足轉身,“如何?”

    “你真的可以救我?”韋鶴擰眉問。

    “你似乎只能相信我。”蘇默說。

    韋鶴恨恨道,“你發誓!如果我交代,你就救我,而且要放過我!”

    蘇默微微點頭,“好,我發誓,只要你如實交代,我會盡力救你,事後也不會再爲難你。”

    韋鶴聞言,拔開那藥瓶的塞子,將其中的軟筋散倒入口中,又狠狠地將藥瓶砸在了地上!

    片刻後,韋鶴身子晃了晃,無法站立,癱倒在地,但意識仍舊是清醒的。

    蘇默將韋鶴跟他從假山密室裏拿出來的那一麻袋東西都扛在了肩上,快速離開韋府,也沒忘了帶上他之前藏在不遠處林中的小包袱。

    離開柏木城的時候,蘇默感嘆了一句,“應該帶上阿福,都沒人幫我扛東西了,唉……”

    等蘇默扛着一個人和一麻袋的重物再次翻過那座山,天都要亮了。爲了行事方便,他沒帶屬下,除了自己辛苦點兒,倒也沒什麼。敵人實力太強,帶着屬下太容易暴露了。

    青雷一早等在山腳下,見到蘇默,大大地鬆了一口氣,一把將韋鶴摔在地上,接過蘇默背上扛的麻袋,“主子以後可別再一個人行事了,我一整夜都沒睡着,半夜就過來等,天亮主子再不回來,我就去找了!”

    青雷絕對不是懷疑蘇默的實力,而是先前那次,蘇默險些被鬼道人殺害,給他們幾個都留下了相當大的心理陰影,生怕舊事重演。

    見蘇默面色平靜地擦汗,也沒說話,青雷神色嚴肅,“主子!你再這樣,等回去,我就跟夫人告狀!”

    蘇默扶額,“是是是,我錯了。”

    “反正得告訴夫人!”青雷輕哼一聲,甩手將韋鶴也扔到了背上,毫不費力的樣子。

    兩人暗中回到青陽城的小酒館時,已經天光大亮了。

    蘇默收拾了一下,換了身衣服,跟辛夫人講了他離開一天一夜的收穫。

    “青魅的相好就是姬暽!姬暽那個僞君子,現在想盡辦法,要讓我們相信青魅看上的是容元風!青魅做的事也都是爲了容元風!”辛夫人總是一針見血。

    蘇默微微點頭,“我認爲就是如此。姬暽把青魅住過的地方都安排妥當了,給了我們足夠的證據來證明青魅跟容元風是一對,卻沒有算到,青魅在山頂的石頭上刻了兩個字,暴露了他們的關係。”

    “那個姓韋的光頭,都知道什麼?”辛夫人問。

    蘇默搖頭,“路上太累,我沒心思審問他。人帶回來了,辛姑姑先看看,他到底中了什麼毒,是不是鬼道人的手筆。”

    這是蘇默一定要把韋鶴帶回來的原因之一。

    辛夫人聞言,沉默了片刻之後,才應了一聲。

    等蘇默吃了點東西,再次見到辛夫人,就見她面色凝重,“是我師……是他的手筆,獨門祕毒。”

    “辛姑姑能解嗎?”蘇默問。

    辛夫人點頭,“其實這毒很難解,解藥不好尋。先前元秋那丫頭爲了救你,幾乎已經找齊了給你解毒的藥材,其中有不少寶貝。那回你沒用上,但藥材都還在。我總覺得鬼道人還會回來,怕他再給你們下毒,所以前些日子在家,把這些都教給元秋,順便準備了不少或許會用得上的解藥,這次出來都帶的有。”

    “那正好。韋鶴還有幾日可活?”蘇默問。

    辛夫人說,“最多兩日。”

    “要不要給他解毒,看他能說出些什麼。”蘇默話落,看了一眼隔壁。韋鶴就在那邊,他跟辛夫人的對話,想必韋鶴已經聽到了。

    但辛夫人說的是實話,並非配合蘇默做戲。

    青雷拖着韋鶴到蘇默跟前扔下,他中的軟筋散是元秋做的,藥效極強,尚未恢復,依舊四肢無力。

    這會兒韋鶴乖覺多了,“你想知道什麼,我一定如實交代!”

    “你知道什麼,覺得該說的,有價值的,都說出來。”蘇默神色淡淡,“我聽完,再來衡量是否值得救你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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