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林松帶着白蘭回到了家。

    俞氏聽到響動,繫着圍裙從竈間出來,就聽林松響亮地叫了一聲“娘”。

    俞氏的鼻子一下子就酸了,連忙轉身回去,不讓林松看到她眸中的水光,“你們快進屋,早膳馬上就好了!”

    林重正在廊下收拾雜物,問了白蘭一句,“你祖母沒事吧?”

    白蘭微微搖頭,“年紀大了,喫些湯藥再看看吧。”

    今日俞氏做的早膳很豐盛,林松問,“是什麼好日子嗎?一大早娘做了這麼多好喫的!”

    俞氏點頭,“是好日子,喫完再跟你說。”

    林松也沒多想,忙着給白蘭盛湯夾菜。

    白蘭倒是有點意外,不知道俞氏說的好日子是什麼意思?她有喜這件事,家裏已經慶祝過了,肯定不是因爲這個。

    一家四口其樂融融地吃了早膳,林松注意力在白蘭身上,並沒有察覺什麼不對,但白蘭總感覺林重和俞氏像是有心事的樣子。

    早膳過後,林重問白蘭今日去不去醫館,白蘭說她今日在家休息。

    “那好,你們都過來,有事要說。”林重起身,出了堂屋。

    林松蹙眉,“第一次見爹這麼嚴肅,咱們家能有什麼事?”

    林松和白蘭進了林重夫婦的房間,把碗碟送到竈間後俞氏也過來了。

    “把東西拿出來吧!”林重說。

    俞氏點頭,“哎!”說着從衣櫃裏面抱出了一個箱子,放在桌上。

    這箱子在牀底下藏了二十多年,昨夜見過容嵐之後,俞氏沒再放回牀底,而是放進了櫃子裏。因爲不需要再藏了。

    俞氏打開那個箱子,最上面的仍是那個褪色的撥浪鼓。

    林松拿起來晃了晃,笑着說,“爹孃是給寶寶準備了禮物啊?我還以爲什麼事呢!”

    “這是……阿松小時候玩過的吧?”白蘭看着那個撥浪鼓說。

    “我不記得了,不過應該是,看着有些年頭了。”林松一臉笑,“但聲音還挺響,可以傳給咱們寶寶玩兒!”

    林重看着林松沒心沒肺的樣子,微嘆了一聲,“這不是你小時候玩過的,先放下,有正事。”

    “哦。”林松把撥浪鼓放下,就見俞氏從箱子裏拿了一頂紅色的小帽子出來,遞給了他。

    林松接過去,神色疑惑,“這個看着也有些年頭了,但肯定不是我小時候戴過的,很貴的樣子。”

    林重卻搖頭,“不,那就是你用過的。”

    “還有這個。”俞氏拿出那塊玉佩,放在了林松手中。

    觸手溫暖,玉質頂級,林松看着玉佩上面的“風”字,一下子就懵了,“這是從哪兒來的?”他們家雖然溫飽不愁,但也不富裕。林松曾經靠着幫人抄書賺到的錢,給俞氏買了一個玉鐲子當禮物,但玉色跟這個完全沒法比。

    不管是鑲嵌着名貴珍珠的小帽子,還是價值不菲的玉佩,都不是他們家會有的東西。

    白蘭神色莫名,“爹,娘,到底是什麼事,快跟我們說吧。”

    林重和俞氏對視了一眼,俞氏嘆氣,“當家的,你跟松兒說吧。”

    林重動了動嘴脣,卻又沉默,過了一會兒之後,才沉聲說,“其實,松兒你不是我們親生的孩子。”

    林松不可置信地看着林重,白蘭神色震驚。

    “怎麼會……不可能!”林松回神,不住地搖頭。

    “我們是有個兒子,一歲多的時候,病死了。”林重說着,紅了眼圈兒。

    俞氏低頭抹起了眼淚。

    白蘭心中一驚!她的師父在青陽城行醫幾十年,她記得,她師父有一次見過林松之後,自言自語地嘀咕,“明明當初病得要死了,怎麼燒成那樣,身體倒越來越好了?”

    當時白蘭不以爲意,笑着說林松福大命大,自有上天保佑。

    但如今,白蘭才突然意識到,不是她的師父不懂林松的身體,是這其中真的有蹊蹺!

    林重便跟林松說起,當年他和俞氏在兒子死去的那一日,碰見一個被追殺的男人,懷中抱着如今的林松。

    就是昨夜林重告知容嵐的當年真相。但說是真相,其實林重夫婦在昨日之前,也根本不知道容昊的身份,更不知道他們收養的兒子來頭竟然那麼大!

    昨夜容嵐和蘇默走後,林重和俞氏躺在牀上,一整夜都沒閤眼,翻來覆去睡不着。想着該如何跟林松說這件事,以後這個家怎麼辦。

    林松猛然攥緊手中的玉佩,又鬆開,看着上面的“風”字,狠狠擰眉,“爹是說這帽子和玉佩,是我當年來你們身邊的時候身上戴的?”

    林重點頭。

    白蘭看着那價值不菲的兩樣東西,心中突然有些不安。身上有這樣的物件,絕對不是一般人家。

    “爹,娘,你們爲何要將這件事告訴我們?”白蘭感覺不對。她感動於林重和俞氏對林松的大恩大義,因爲她和林松從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對林家不陌生,印象中,林重夫婦是真的把林松當眼珠子疼愛的,因此從來沒有人懷疑過這不是林家的孩子。

    在青陽城這個並不富庶的小地方,平民百姓捨得花錢送孩子去念書的少之又少,尤其是林家這種從來沒出過讀書人,且原先十分清貧的家庭。但林重夫婦爲了林松,省喫儉用,讓他從小到大唸書。

    其實白蘭曾經也奇怪,林重夫婦爲何不讓林松去考功名,她覺得林松肯定能出人頭地。

    事實上,林松自己曾經以爲爹孃對他寄予厚望,希望他考取功名光耀門楣,所以讀書十分刻苦。但林重夫婦說不想讓他考,他就直接放棄了。因爲他只是喜歡讀書,對出人頭地這件事的確沒什麼慾望,只想陪在爹孃身邊,娶到喜歡的姑娘。

    如今白蘭發現,林松身上的很多事,都是有原因的,只是他們曾經不知道罷了。

    而讓白蘭擔心的,是林重夫妻爲何選在這個時候突然說出了林松的身世?難道有人找過來了嗎?

    下一刻,就見俞氏點頭,“是松兒真正的親人找過來了。”

    林松面色一僵,“什麼真正的親人?我的親人只有爹孃和小蘭!不管是誰找過來,我都不認!”

    林松說着,將帽子和玉佩扔在了桌上。

    白蘭心中微沉。看來林松真正出身的家族來頭不小,林重和俞氏這是打算將林松“還”給人家嗎?林松肯定該傷心了。他最是重感情,哪裏能接受被他最在乎的父母推開,去一個陌生的家族?

    別說林松,白蘭也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雖然在青陽城這個地方,她出身不好,但長得不差,也有點本事,甚至引來了西遼國赫赫有名的富商家族嫡出公子的追求,但她從來沒有考慮過要攀高枝,因爲她就喜歡林松這個讀過書,滿心滿眼只有她的小鐵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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