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哲進門,一眼就看到了地上岫煙一家四口的屍體。

    陸哲冷着臉跨過去,到牀邊,就見面無血色的謝鏡辭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裏,就像是一具冰冷的屍體,胸前都被血浸透了。

    “若你爺爺在天有靈,看到你乾的這些蠢事,怕是會被你氣得壓不住棺材板。”陸哲冷哼,“你外甥最好沒事,否則,你就一起去死吧!”

    若謝允謙真丟了性命,不用誰說,不用誰動手,謝鏡辭自己就絕對活不下去了。

    說要跟謝鏡辭聊聊,但人還昏迷着,陸哲也沒把他弄醒,轉身又出去了。

    來是來了,但陸哲很惜命,並沒有貿然走進元秋所在的那個房間,而是回到院中,隔着一段距離跟蘇默說話。

    蘇默三言兩語把最新的情況簡單說了一下。元秋看出鬼道人給的解藥方子有問題,並沒有用,但也尚未找到真正的解毒之法。

    陸哲聽着房中傳出的謝允謙撕心裂肺的哭聲,已爲人父的他心中揪緊,長嘆一聲,“希望表妹早點想到辦法。”

    陸哲當然不懷疑元秋的醫毒水平,但她又不是神,哪怕遇到事情都能解決,總歸也需要些時間。

    可謝允謙,還等得起嗎?

    這個問題,當下誰也不知道答案,包括元秋在內。那麼小的孩子,遭遇這樣的事,且是中毒最重的,就算元秋最後找到了解藥,但若是晚了的話……

    陸哲面色有些難看,又忍不住罵了一聲,“都怪謝鏡辭那個蠢貨!若他聽了表妹的,不要再讓孩子跟那幾個下人接觸,哪裏會有這樣的事?”

    雖然罪魁禍首是蘇顏,是心存惡念且被蘇顏利用的岫煙一家,但這一次謝鏡辭真的難辭其咎。如果不是他優柔寡斷又識人不清,在最該謹慎的孩子的事情上得了元秋那般嚴詞提醒之後仍是存着僥倖心理,疏忽大意的話,謝允謙也不會遭這樣的罪,且如今有性命之危,還把元秋架在火上烤!

    真出了事,謝鏡辭死一萬次都償還不了,也挽回不能!

    陸哲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升騰的怒火,是爲了那個可憐的謝家小娃,也是爲了元秋。

    “需要我做什麼?”陸哲正色道。

    房門開着,楚笑笑緊蹙着眉頭,抱着謝允謙在房中走來走去哄着他,可惜並沒有什麼用。

    元秋坐在桌邊,面對着一堆被她寫寫畫畫的紙,和許多放在一起的藥材,皺眉沉思,仿若入了定一般。但從她的面色變化來看,事情並不順利。而耳邊就是孩子的哭聲,對她而言無疑是莫大的壓力和焦慮來源。

    蘇默想過把謝允謙先跟元秋分開,但轉念就打消了這個念頭。且不說如今救謝允謙的事需要分秒必爭,元秋也隨時可能需要再觀察謝允謙的症狀,若出現什麼緊急情況,還需要她來救治,所以只能如此。

    沉默了片刻之後,蘇默再次看向陸哲,“你也別回家了,就留在這裏吧。”

    陸哲皺眉,“我也可能被傳染了?”

    蘇默點頭,“所有進過這個院子的人,都不能再離開。”

    蘇默先前跟暗衛傳信,都是在隔壁院子,沒有接觸過,且那暗衛聽蘇默吩咐,把自己渾身上下包裹得嚴嚴實實,甚至靠近這邊時都屏住了呼吸,回到容家之後也都是避着人走,跟紅苓也保持很遠距離溝通的。

    陸哲一來,顯然並沒有意識到這次事態的嚴重性,直接進了隔壁的房間,去看謝鏡辭。那個房間,就是毒源所在。

    陸哲沉了臉,“早知如此,我還不如不來!”

    聽蘇默這麼說,陸哲哪裏還敢亂跑,更別說回家了。家裏老人孩子,萬一真把毒傳過去,他就可以跟謝鏡辭一起吊死得了。這種事,可不能存有僥倖心理。

    不過在陸哲決定過來的時候,就註定會是這種結果,哪怕他再謹慎,只要進了這個院子,蘇默就不會放他離開。

    既然走不了,陸哲很快也冷靜下來,見蘇默走到院中石桌旁坐下,他也跟了過去。

    從陸哲的角度,能看到房中的元秋和楚笑笑,以及盤膝坐在屋頂上閉目打坐的楚良。

    收回視線,陸哲眸光微閃,壓低聲音,“妹夫,那個楚笑笑,跟那個老頭,沒問題?”

    蘇默微微搖頭,“暫時不清楚。”

    “依我說,不清楚,乾脆就……”陸哲說着,自己輕咳了兩聲,“開個玩笑,萬一那真是你親表妹,且不是裝的,倒也不能錯殺。”

    陸哲說完,覺得自己真的越來越像個好人了……

    “哎,你覺得蘇顏真的來了萬安城嗎?”陸哲輕聲問。

    蘇默搖頭,“不知道,或許。”

    陸哲若有所思,“那蘇顏,還真是神通廣大,我們不知道的謝家主子和下人之間的恩怨,她竟然都一清二楚,且加以利用。有時候,看着不起眼的下人,要是叛變了,真的會有大麻煩。”

    陸哲從小被陸哲的下人欺辱,且有時候是他有苦難言,說了沒人信的情況,後來他手上開始染血,也是從報復陸家某些欺辱他的下人開始的。但陸哲到如今都記得清清楚楚,曾經不止一次,他險些被陸家的下人制造的“意外”給害死。

    當然,陸哲跟那些那人之間原本不存在什麼恩怨,那個時候他只是個孩子,那些下人是被陸家某些人驅使去害陸哲的。

    但陸哲從來不覺得他們無辜,不管是利誘還是威逼。尤其是如今成了半個容家人之後,陸哲更是學到了一件事,受到傷害,可以報復傷害你的人,但因此去傷害無辜之人,是無恥懦夫行徑。

    當下發生的事,又勾起了陸哲心中的感慨,他定了定神,若有所思,“我認爲最關鍵的是,蘇顏到底想要達到什麼目的?算起來,她跟我們這邊真正有關係的人,只有鬼道人一個,我們其他人根本都不知道蘇顏到底何許人也。哪怕她叫表妹師侄,但她們從來沒有接觸過。如果說她有野心,是爲了搶奪容家擁有的權勢,倒也不無可能,但如此的話,她沒道理在楚家蟄伏那麼多年吧?”

    這是最讓陸哲迷惑的,蘇顏到底想幹什麼?

    爲權勢?這可以解釋她針對容家,因爲容家如今已經得到了這天下最大的權勢,野心之人想要取而代之,很合理。

    但不合理的地方在於,蘇顏若有這般野心,她年紀輕輕時便已擁有高強的武功和毒術,何必嫁進一個遙遠的海上隱世家族?以她的心智實力,嫁進任何一國的皇室,都不是難事,豈不是離權力中心更近?

    爲私人仇怨?陸哲說的跟蘇顏有直接關係的只有鬼道人一個,但根據鬼道人的說法,他救下了年幼的蘇顏,給她庇護,悉心教導,卻被辜負,他對蘇顏只有恩,沒有任何對不起她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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