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順一直在嘀咕憑空丟了兩個烤紅薯,爲避免這孩子真以爲有鬼,元秋謊稱是她喫掉的。

    剛說完,就打了個小噴嚏。

    “阿姐,你騙我”林安順扁嘴。

    元秋:這小子邪乎,她明明沒有破綻

    就聽林安順說:“阿姐,你每次說謊都會打噴嚏莫誑我,你是不是把紅薯藏起來,要拿去給隔壁二牛哥喫”

    一說謊就打噴嚏元秋醉了,這什麼奇葩生理反應梳理原主記憶,竟是真的

    於是,元秋對林安順笑而不語,只當默認。

    要麼說真話,要麼別言語,以後要小心。

    那麼問題來了,消失的兩個烤紅薯到底哪兒去了除了房中有老鼠外,似乎無法解釋。

    說來也怪,明明傷得很重,村裏郎中醫術一般,她卻日漸好轉起來。

    林厚憨厚老實,小馮氏柔弱溫柔,林安順呆萌可愛。這個家除了窮些,倒也不差。

    只是想到來年春上她就要嫁給鎮上的暴發戶表哥趙貴,那個喫喝嫖賭樣樣精通的肥豬,元秋生無可戀,養傷時都在盤算如何退掉這門親事。

    但真有些麻煩。

    當年小馮氏懷着身子,跟馮氏結伴去趕集,路遇暴雨,躲至破廟,意外早產。若非馮氏在,定是一屍兩命的結果。

    牽扯到恩情這一層,又是兩家自小定下的娃娃親,林厚和小馮氏那裏很難說動,即便林厚曾直言對趙貴不滿。

    只提了一回,小馮氏便抹着眼淚,細數馮氏對元秋如何疼愛照顧,聽得元秋頭更疼了。

    臘八這日,元秋下牀了。

    第一次照鏡子,發現她五官與林厚和小馮氏都不像。

    小馮氏雖出身農家,樣貌卻出挑,但因常年病懨懨的,面無血色,蒼白老態。

    前世元秋雖是臨牀醫學專業,但機緣巧合拜了一個業界中醫大拿爲師,懂得號脈之術。

    她暗暗給小馮氏看過,是因生孩子傷了根本,氣血兩虛,只能補着,卻也喫不起好藥,且要下地幹活,操持家務,是以身體始終沒多少起色。

    當下元秋看着鏡中,明明是張精緻的臉,卻又是柔柔鈍鈍的樣子,有點質樸,卻又有種吸引人的好看。

    林安然在村裏被叫醜姑娘,是因她右眼周圍有一片紅色胎記,並不大,若是畫個特別的妝容,定能美得張揚獨特。

    但這世道,一介村姑,醜點好,安全。

    打開衣櫃,色彩豔麗的裙子閃瞎人眼,都是馮氏送的,完美踩中元秋的所有審美雷點。相較之下,身上的粗布棉衣倒更順眼些。

    元秋說想出去透透氣,小馮氏非給她又裹上一件棉襖,穿得臃腫,身後跟了個小尾巴。

    “阿姐,二牛哥”林安順指着前面。

    高高壯壯皮膚黝黑的小夥子跑過來,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得很憨,“安然妹子,你好了我想去看你,可我娘不讓。”

    元秋淺淺一笑,林二牛眼睛都直了。

    以前別人都說林安然醜,就他覺得林安然好看。

    這次大難不死,林安然甦醒過來,不似之前那樣木訥拙氣,整個人靈動起來,額頭的傷疤和臉上的胎記都遮不住好顏色。

    “二牛哥,我已定親,方纔那話以後可莫再說了。”元秋神色認真。

    林二牛面色一僵,漲紅着臉,囁嚅着脣,卻什麼都沒說出來,回神,元秋和林安順姐弟已走遠了。

    “阿姐,你真要嫁給阿貴表哥嗎”林安順仰臉兒問。

    “不然你替我嫁”元秋笑說。

    林安順皺了皺小眉頭,“阿姐你淨胡說”

    元秋笑笑,親是一定要退的,她可以嫁農夫,底線是人品好,趙貴真不行。

    在林家村轉了一圈,最後走到大青山下。

    元秋仰頭看着凸出來的山崖,問林安順,“那日是誰發現我摔下來的”

    天寒地凍,若非救治及時,便是她穿過來,也是個死。

    而且,從那麼高的山上摔下,竟奇蹟般的沒有缺胳膊斷腿兒,不正常。當時可還沒下雪,地面硬邦邦。

    林安順神祕兮兮地招招小手,示意元秋附耳過來,“是一隻小貂”

    元秋面色怪異,就聽林安順眼睛亮晶晶地講,那日林安然出門久久未歸,林厚正欲去尋,一隻通體雪白的小貂叼着林安然的帕子跑到家門口,帕子上染着血。

    林厚連忙衝出去,追着小貂,在大青山下發現了重傷昏迷的林安然。

    “那小貂呢”元秋蹙眉。

    “不知道呀”林安順搖搖頭,“娘說不要告訴別人,還說阿姐有福氣老天都保佑的”

    元秋直覺這事兒過於玄乎。

    害她的是誰救她的真是個成精的小東西想不通,只得暫時把疑問藏在心裏。

    農家生活倒沒什麼不適應的。

    元秋前世是個孤兒,從小到大經歷過幾個領養家庭,爲討大人喜歡,不被拋棄,什麼都學什麼都做,家務自是不在話下。

    小馮氏並不攔着元秋幹活,話裏話外都是,過幾個月出嫁,須得勤快些,才能討婆家人喜歡。

    元秋仍惦記退親的事,並不在意小馮氏的唸叨。

    臘月十五鎮上大集,林厚趕着牛車,拉上元秋和林安順一同去趕集。

    “牛和車是大姨家送的聘禮。”林安順說。

    元秋腦海中浮現出趙貴腦滿腸肥的樣子,想着過了年第一件事,好好賺錢,先把趙家給的東西都還上,纔好提退親。

    牛車晃晃悠悠,走了一個時辰,纔到最近的松林鎮上。

    林厚去停車,元秋牽着林安順站在路邊,人聲嘈雜,有雜亂的馬蹄聲靠近。

    有人高喊“東明雙子星”,旁邊一老頭伸長脖子,神情激動。

    “是什麼人呀”元秋好奇。

    老頭兒一拍大腿,唾沫橫飛地講起來,“咱東明又打勝仗了領兵的就是東明雙子星一個鎮國公府世子,一個旬陽侯府世子,還是鎮國公的徒兒兩位少將軍年紀輕輕,驍勇善戰,用兵如神,都說是將星下凡呢”

    老頭兒話落,一羣揮舞着帕子翹首以盼的姑娘把元秋擠到了後面去,她連忙抓緊林安順的手。

    駿馬馳騁而過,爲首兩位少年公子並肩而行,一人紅衣烈烈,一人綠衣傲然。

    元秋一個低頭抱起林安順的功夫,再擡頭,只能看到遠去的背影了。

    人們仍在交口稱讚那對少年將才何等的俊美高貴,林安順卻悶悶不樂,他太矮了,什麼都沒看到。

    林厚找到姐弟倆,把林安順抱過去,“那都是天上的貴人,路過咱們這小地方,不會停留的。”

    “我以後也要當大將軍騎大馬打勝仗”林安順小臉無比認真,握着拳頭揮了一下。

    林厚卻皺眉,“莫胡說”

    戰爭無眼,出身低微的小兵大部分都是炮灰,真正能出頭的鳳毛麟角。

    如方纔過去那兩位天之驕子,更是隻能仰望的存在。

    “爹看到那兩位少將軍長什麼樣子了嗎”元秋隨口問。

    林厚搖頭,“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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