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秋以爲,梅氏兄妹會惱羞成怒,憤然離開。

    誰知,梅景齊搖頭笑了。

    梅映雪嗔了蘇默一眼,“表哥,你怎麼還是老樣子說話那麼氣人”話落看向元秋,帶着三分歉意七分嬌嗔,甜甜地叫了一聲“表嫂”,嬌笑道,“讓表嫂見笑了,方纔我只是跟表哥開玩笑的千萬不要當真我若是無媒無聘跟了表哥,祖父和父親定會打斷我的腿”

    元秋神色淡淡,“是麼確實挺見笑的。”

    初次見面,跟她開這種玩笑她們很熟麼如果她所得知的信息無誤的話,蘇默來東明國爲質已四年之久,這也是梅家兄妹時隔四年與他再次相見,沒有關切,上來就拿他開涮

    聽者覺得好笑且並未被冒犯,纔是玩笑。

    讓人不舒服的,便是越矩無禮。

    而梅家兄妹的言行之奇葩,元秋都懶得評價。

    “表嫂,你大人大量,不要生氣,不然我可是罪該萬死了”梅映雪一雙溼漉漉的眸子無辜地看着元秋,帶着單純又討好的笑意,讓人無法拒絕。

    元秋搖頭,神色淡淡地說,“其實,我不認識你。你不應該問問你表哥是否介意麼”

    蘇默又開始喝茶了。

    元秋在想今日午時在沐家的膳食挺正常的,也不鹹,他怎麼這麼渴

    梅景齊擡手敲了一下梅映雪的腦門兒,神色無奈,“說了不讓你胡鬧,你非要任性,現在闖禍了吧”

    “哥哥,我錯了嘛我只是想看看錶哥和表嫂是不是真如外面所言的兩情相悅,這樣回去也好跟祖父和姑母交代。如今我知道了,是真的表哥爲了不讓表嫂生氣竟然罵我,雖然我有點小小的傷心,但還是很爲表哥高興,等回去告訴祖父和姑母,他們也定會心中寬慰的”梅映雪挽着梅景齊的胳膊撒嬌,同時在解釋她所謂的“玩笑”。

    梅景齊搖頭失笑,看向蘇默和元秋,正色道,“表弟,表弟妹,雪兒被家裏慣壞了,就是個喜歡胡鬧的鬼靈精,我向來管不住她。我也有錯,知道她在開玩笑,卻沒拆穿,反倒順水推舟,跟她一起試探你們,實屬不該。但私心裏,我跟雪兒一樣,也想確定這門親事是否真是表弟如意的。如今,我已得到答案,併爲表弟高興。”

    話落,梅景齊看着元秋,微微一嘆,“表弟妹,表弟這些年一個人在東明孤單寂寥,過得很不容易,有家不能回。我們遠在南詔,心中牽掛擔憂,卻也無法前來探望。南詔國的局勢,表弟的身份,梅家的處境,都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解釋的。若非這次表弟成親,兩國正式結盟,皇上鬆口,姑母也不敢讓我們過來。總之,我想告訴表弟妹的是,表弟素來率真,他護着你,便是真的把你放在了心裏。”

    蘇默仍舊在喝茶。午膳容嵐給他那碗“岳母愛心湯”,實在是太鹹了。

    元秋輕笑,“哦什麼話都讓梅公子和梅小姐說完了。我和蘇默是夫妻,我們之間關係如何,他是否真把我放在心裏,我自己不知道也不能問他需要梅公子和梅小姐千里迢迢跑過來試探,跟我解釋嗎你們的玩笑,我覺得一點兒都不好笑。你們的解釋,倒是好笑極了”

    梅景齊面色一僵,梅映雪臉上柔柔的笑也繃不住了,垂眸便紅了眼圈兒,“表嫂,都是我的錯,是我不該任性胡鬧,你打我罵我都好。但請你一定要相信,我是沒壞心的。”

    “你有沒有壞心我是無從驗證且並不在意的,今日之前我也不知道你是誰。”元秋笑意溫柔,“不過,我很忙,不喜歡打人罵人,那樣太浪費時間。你若真心道歉,想讓我們原諒,唯一的方式你表哥方纔說過了,府裏缺一個倒夜香的,你意下如何”

    梅映雪猛然垂了頭去,但她眸中一閃而逝的陰翳沒有逃脫元秋的眼睛。

    從元秋的角度,並不認爲這對兄妹一開始的做派是開玩笑試探。

    那應該是他們的計劃一。若蘇默接受梅映雪,元秋也沒意見,這姑娘就真留下了。不論是要當細作,還是暗中控制蘇默,目的不明。

    計劃一失敗,兄妹倆變臉速度堪比川劇,立刻換了一套聽起來似乎合情合理且都是出於關心蘇默的說辭,給自己找補解釋,配合默契。

    但這恰恰證明前面梅映雪對蘇默的癡心愛慕全是裝的。不是開玩笑,那就是別有居心。

    一番唱唸做打,演技渾然天成,可口口聲聲所說的“爲蘇默好”的這個前提,卻根本站不住腳。

    若他們原本關係親密,互相信任,這些年沒有斷了往來,勉強可以理解。

    但事實並非如此。蘇默見到梅映雪都懶得理會,足以說明他們關係疏遠。

    四年未見的表兄表妹,一來就拿蘇默開涮,這是爲蘇默好

    後面解釋的再多,聽起來再合理,也都是枉然。

    真心待人,便該從對方的角度去考慮。

    而這對兄妹自以爲是地搞了一出自作聰明的鬧劇,振振有詞的嘴臉令人作嘔。

    到底,就是不在乎蘇默罷了。

    梅景齊苦笑,起身,對着蘇默和元秋躬身行了個大禮,“表弟,表弟妹,雪兒頑劣無禮,我作爲兄長,沒有好好管教,反倒聽之任之,跟她一起做了些可笑的事,惹了你們不快,我這裏給你們賠不是了”

    紅苓正在猶豫,想問元秋是否開飯,就見蘇默轉頭看向她,說了一個字,“水。”

    午膳容嵐給蘇默盛的湯,紅苓是“幫兇”,她很清除蘇默爲何這麼渴,默默地又送來一壺新茶,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梅映雪,心想若是蘇默留這個女人在府裏給元秋添堵,她今日就收拾東西陪元秋回沐家去

    而梅景齊躬身賠罪,蘇默只顧喝茶,元秋視而不見,完全沒有要給他臺階下的意思。

    梅景齊尷尬地站在那裏,看向蘇默,“表弟,我們這次來,是真的有正事想要與你商議。”

    蘇默看向元秋,“我餓了。”

    元秋叫紅苓,“擺飯吧。”

    梅景齊默默地坐回原來的位置,梅映雪始終垂着頭不再言語。

    紅苓擺飯,只有兩副碗筷。

    “還不走”蘇默蹙眉。

    梅景齊嘆氣,“表弟,我只是想跟你好好聊聊。”

    “我給過你機會。”蘇默神色淡淡,“請吧,我用膳時不想看到倒胃口的人。”

    “表哥”梅映雪眼淚都下來了。

    “阿福。”元秋蹙眉。

    一直站在樹下,抱着花花,默默聽着這邊動靜的阿福板着臉走上前來,“速速離開,否則休怪我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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