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驁聞言,心中一沉!

    就聽尹鶴接着說,“你們若是不想讓沐元誠的屍體被曬成人幹,很簡單,用禹州城來換!不然,我就把他大卸八塊,扔去喂狗,哈哈哈哈!”

    樊驁怒極,但他不善言辭,卻沒有失去理智!若是沐元誠真的死了,他們更不能有絲毫退讓!這座城就是沐元誠親手打下的,絕不能再讓西遼人奪回去!

    樊驁高高揚手,“放箭!”

    禹州城萬箭齊發,射向西遼大軍。

    與此同時尹珅下令,戰鼓聲聲,西遼大軍開始對禹州城發動第一波猛烈進攻。

    另外一邊,已經甦醒的沐振軒命人隨時給他彙報前方戰況。

    “大將軍,西遼的雜碎說,少將軍已經……”前來彙報的士兵硬着頭皮說,“請大將軍節哀!”

    正在給沐振軒換藥的軍醫看着沐振軒悲慟哭泣,紛紛出言安慰,一時間,哀慼一片。

    城樓上,樊驁高喊,“西遼人陰險狡詐,無恥惡毒,明明定下協定,卻用奸計殺害了我們的少將軍!守城!殺盡西遼狗,爲少將軍報仇!”

    去年沐元誠暫代主將之位時,東明軍中許多人不服氣,認爲他只是憑藉着出身,年紀輕輕難當大任。

    但最後沐元誠用自己智勇雙全的表現,讓上上下下都服了,對他十分敬佩。

    如今,得知沐元誠被西遼人害死,東明大軍在樊驁的話語後,怒氣激發,戰意更盛,誓要守住禹州城,再將西遼狗打回老巢去!

    廝殺聲,號角聲,慘叫聲,伴隨着鮮血飛濺,骨肉分離,在這西北遼闊的天空下,交織成悲愴的哀曲。

    直到殘陽如血的時分,西遼大軍死傷無數,仍未攻破禹州城城門,尹珅不得不下令退兵休整。因爲一整天下來,這邊的士氣越發低迷,再打下去,不過是送人頭。

    號角聲聲,樊驁眼見着西遼大軍如潮水般退去,微微鬆了一口氣。

    但他知道,因爲沐振軒重傷,沐元誠身死,西遼人對禹州城發動的進攻不會就此結束,今日只是個開始。

    東明這邊雖然守住了禹州城,但也有不少死傷。樊驁下令休整,儘快清點傷亡人數。

    而他回去,提筆寫了最新的戰報,派出第三波信使回京去。

    這一次,他不得不在其中言明沐元誠已死的消息。

    樊驁認爲,如果沐元誠活着,西遼人不可能不利用他作爲籌碼,這樣甚至可以直接用來交換禹州城。

    今日發生的事,已讓樊驁認定,沐元誠不可能活着了。

    “將軍。”樊驁進門,就見沐振軒雙目通紅,怔怔地躺在那裏。

    “樊將軍快勸勸大將軍節哀吧!”軍醫嘆氣,退下了。

    樊驁到牀邊,先簡單地跟沐振軒彙報了今日的戰況,但沐振軒沒有絲毫反應,彷彿沒聽到一般。

    “將軍,元誠的屍首……”樊驁眸中滿是痛色,“是否要派人前去把他帶回來?”

    如果沐元誠活着,怎麼交易都可以。但他死了的話,東明是不能爲了他的屍體讓步的,只能派人暗中去搶回來,但這樣極其危險,幾乎就是送人頭。

    可就那樣,讓沐元誠被吊在涼州城城樓上,他們如何能忍受?

    沐振軒神色痛苦地閉上了眼睛,“若阿誠活着,他不會希望任何人再爲了他而犧牲……”

    樊驁沉默,不期然紅了眼。

    過了一會兒,樊驁仍是問出了心中疑惑,“將軍,那日最後到底發生了什麼?”

    爲什麼沐振軒活着,沐元誠卻落入西遼人之手?尹鶴說,是沐振軒拋棄了沐元誠獨自逃跑,樊驁不信,但他需要知道真相。

    沐振軒哽咽着說,“當時,我受傷中毒,讓阿誠不要管我,自己走,可他怎麼都不肯……後來,我就昏迷過去了,等我再醒來,就已經在這裏了。阿誠那個傻孩子,他定是爲了救我,拼死將我帶到冥沙河邊推下去,自己卻沒能逃走……”

    沐振軒泣不成聲,樊驁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將軍節哀吧。”

    “此事……已經傳信回京了嗎?”沐振軒突然問。

    樊驁點頭,“是,有任何新的情況,都要及時稟明皇上,這是將軍的交代,我已派了人回去傳信。”

    “嵐兒若是知道阿誠沒了,她一定會恨我的……”沐振軒淚流滿面,“我答應過她,我答應過的……”

    樊驁見沐振軒傷心難過,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只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守住禹州城,絕不讓西遼人再進一步!

    涼州城。

    尹珅和尹鶴父子坐在姬月璇對面,今日攻城,死傷無數,卻沒有收穫,他們臉色都很難看。

    姬月璇面色冷清,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並不言語。

    “九公主,你到底想做什麼?”尹珅冷聲問,“既然沐元誠還活着,爲什麼不能拿他當人質?這樣很快就可以拿下禹州城!”

    姬月璇冷笑,“這樣的話,要你們還有什麼用?當初被東明國兩個不足二十歲的小將打下了三座城,讓西遼顏面盡失,你們不想着怎麼收復失地,把丟了的面子找回來,只想着投機取巧走捷徑?難道你們不知道,這一次,是父皇給你們尹家最後的機會嗎?”

    尹鶴擰眉,“九公主,只要利用沐元誠拿下禹州城,我們自會再多下幾城,這樣纔是最重要的不是嗎?”

    “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但如果沐振軒重傷的情況下,你們仍舊連禹州城都打不下的話,以後尹將軍就卸甲歸家養老吧!父皇跟沐振軒之間有私仇,你們是真不知道還是裝傻?”姬月璇似笑非笑。

    尹珅面色更難看了。他當然知道,如今的西遼皇帝這麼多年一直對容嵐念念不忘,更對容嵐所嫁的男人有特殊的恨意,這一次針對沐振軒設下的殺局,不僅僅因爲他是東明的主將。

    “所以,你們不必在我這裏白費功夫。沐元誠是我的俘虜,不會交給你們處置的,我要帶他回去,想必父皇見到容嵐的兒子,會很高興的。”姬月璇冷笑。

    尹鶴皺眉,“九公主不是說,皇上早就查清沐元誠的身世,他只是個農夫之子,沐振軒根本不在乎他,他也不是容嵐生的啊!”

    “你懂什麼?他不是沐振軒和容嵐的親生兒子,卻仍舊當着東明鎮國公府的世子,沐振軒不在乎他,那隻能說明容嵐仍舊把他當親兒子!畢竟是她親手養大的孩子!”姬月璇冷冷地看了尹鶴一眼。

    “那九公主爲何要找一個與沐元誠身形相仿的屍體掛出去,宣揚沐元誠已死?”尹珅擰眉問。

    “我說了,這是給容嵐的禮物!你們切不可泄露消息出去!我要讓她好好體會一下喪子之痛,就像當初尹將軍的長子被她射殺一樣,尹將軍對此應該很期待纔是。同時,把沐振軒拋棄沐元誠獨自逃生的事宣揚出去,我要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也讓容嵐看看,她選的男人是什麼狗東西!如此,父皇會喜聞樂見的!”姬月璇冷笑。

    “至於沐元誠,我會把他暗中交給父皇處置,這也是我送給父皇的禮物。到時候,要如何利用沐元誠,對付他心心念唸的那個女人,全憑父皇高興!在這之前,若是你們泄露消息壞了事,後果,你們擔負不起!請回吧!”

    尹珅和尹鶴父子從姬月璇那裏離開,尹鶴忍不住怒罵,“那個賤人!”

    “住口!”尹珅眸光陰沉,“九公主能得到皇上那般寵愛,不是沒有原因的,她很懂皇上的心思,太會討好皇上了!”

    “那我們就任由她爲所欲爲嗎?”尹鶴滿面怒意。

    “若是別的事還好說,但容嵐的事……我們不能跟姬月璇作對,因爲她做的,正是皇上想要的,真壞了事,後果很嚴重!”尹珅目光嚴厲地看着尹鶴,“管好你的嘴!回去休息,明日繼續攻打禹州城!”

    萬安城裏依舊風平浪靜,西北的戰事尚未傳到這邊。

    七月十五那日,容嵐做了個噩夢,這兩天神色都有些疲憊,今日教蘇默和林安順學雕刻的時候走神,割傷了自己的手。

    等元秋從醫館回來,蘇默告訴她,元秋又重新給容嵐上藥包紮,夜裏陪着她一起睡。

    “娘,禹州城的事,很快就會有消息送來京城了,再等等吧。”元秋對容嵐說。

    “鬼節那天夜裏,我做了個噩夢,夢裏阿誠一直在叫我,可我就是看不到他……”容嵐說着,倏然紅了眼圈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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