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們當下最在乎的是蘇默的性命,但同時也知道,蘇默能活下去,首要的不是解藥,而是讓他想要活下去的人,原本只有沐元秋,如今還有容嵐。
“主子,我們呢?”阿福問。
“周伯,你去南詔,把蘇治抓到南灃城。”蘇默冷聲說。
原本總像是睡不醒的老周瞬間精神百倍,“好!”他早就想對南詔皇室那羣人渣下手了,是蘇默原本一心等死,不讓他們去冒險。
話落,老周當即沒影兒了。
“南灃城?主子……”阿福皺眉。
“我要進宮見君兆麟,你們在此等着。”蘇默話落轉身往外走。
阿福立刻追上去,“主子要幹什麼?千萬不能衝動!你的身體只適合靜養,有事交代我們就好!”
蘇默沒有讓阿福回去,但也沒有理會他的勸阻,只讓備馬。他出了鎮國公府,騎上飛魚,便往皇宮的方向去了。
阿福跺跺腳,只得跑回去找元秋。君兆麟今日早些時候還想殺了蘇默,現在蘇默貿然進宮,阿福總覺得會有大麻煩。
容嵐還沒醒,元秋眼圈微紅,出門見到神色急切的阿福,得知蘇默獨自進宮去了。
元秋皺眉,“他說什麼了?”
阿福便把蘇默的交代說了一遍,但並不知道蘇默爲何進宮。
“他並非衝動之人,既然已經去了,等他回來吧。”元秋微嘆,她知道蘇默是爲了容嵐,不管蘇默想做什麼,元秋都不會攔着。
而元秋也知道,待容嵐醒了,她一定會去禹州城,有青風青雲保護,自是更穩妥些。但此事,仍需要徵求君兆麟的同意,蘇默進宮會提及的。
離開皇宮的顧楓並未回顧府,而是去了軍營。有一瞬間,他想直接衝到西遼去,能殺一個是一個,能殺一雙是一雙,他要給沐元誠報仇,他快被怒火吞噬了。
可他到底沒有瘋,也沒有做出不計後果的事情來。
君紫鈺親自去了旬陽侯府,顧淮得知沐元誠死了,愣了許久都沒說話,回神便立刻讓人去找顧楓回來。
君靈月來見她的大哥,見到君紫鈺的面色,便猜到出了大事。
“月兒,元誠他……遇害了。”君紫鈺沉聲說。
君靈月怔怔地看着君紫鈺,“大哥,你說什麼……”
顧淮皺眉,但此時也不是計較君靈月和沐元誠原本關係的時候,便再次告訴君靈月,沐元誠死了。
君靈月的淚水尚未流下來,便昏倒在地。
等顧楓騎馬從城外狂奔回來,準備到鎮國公府去陪容嵐的時候,被顧家的侍衛攔住,說太子正在府中等他。
顧楓回府,見到君紫鈺,便直截了當地說,“我要陪師孃去西北找阿誠,前往南灃城的事,太子請皇上另外安排吧!”
顧淮擰眉,“胡鬧!現在是什麼時候?快跟着太子進宮去向皇上請罪!都要當爹的人了,不要任性!”
“我……”顧楓突然反應過來,不可置信地看着顧淮,“爺爺你說什麼?”
君紫鈺輕嘆,“顧楓,恭喜你,月兒有孕了。我也不希望你此時離開她,但正事要緊,你先隨我進宮去吧。”
顧楓面色僵硬,全身的血液都在此刻凝固了,沐元誠死了,君靈月有喜了,沐元誠死了,君靈月有喜了……前者他不相信不接受,後者,他當下也不知該如何面對,一時只覺頭疼欲裂,愣愣地轉身往外走,喃喃自語,“我要去找師孃,我們要去禹州城接阿誠回來,阿誠不會死的,我去接他……”
顧淮扶住臉色難看的君紫鈺,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太子莫怪,你也知道楓兒跟元誠比親兄弟還要親,多給他一點時間吧。去南灃城的事,不如考慮別的人選。”
素來沉穩的君紫鈺突然甩開顧淮,面露厲色,“哪有別的人選?顧楓不去,就給了君紫璡搶奪兵權的機會!我妹妹嫁給他,如今還懷着他的孩子,我如此維護他,他就是這麼對我的?”
顧淮頭一次見到君紫鈺這般失態,他才明白君紫鈺當下最在乎的仍然是他的地位和權力,根本沒考慮過沐元誠才死,而顧楓又是什麼心情。
但顧淮瞭解自己的孫子,他知道讓顧楓明日卯時帶兵前往南灃城打仗,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了。沒有見到沐元誠的屍體,顧楓不會相信他真的死了,也絕對沒心思去做別的事。甚至君靈月懷了顧楓的孩子,在此刻,對他而言都不是喜事,只會讓他好不容易平復下來的對沐元誠的愧疚,更加灼噬他的心!
沐元誠死了,而顧楓要當爹了。這對顧楓來說,只是更殘忍,讓他更痛苦罷了。
顧淮送走怒氣衝衝的君紫鈺,心知顧楓去了沐家,並不太擔心,回去吩咐下人,好好伺候着君靈月,又不放心,派人到柳太醫府把柳仲請過來,給君靈月把脈。
夜色漸濃,涼風驟起。
蘇默在宮門外等了一刻鐘,纔得到君兆麟的傳召。
見到君兆麟時,他仍在御書房坐着,面前放着五份戰報,三份是西北來的,兩份南邊來的。
最近的一份戰報,是南灃城守將請求支援。南詔國這次出其不意,攻勢兇猛,南灃城守不了多久了。
君兆麟眯眼看着款步進門的蘇默,明明還是先前那個人,愈發清瘦,面無血色,更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謫仙,可他身上,哪裏不一樣了。
“你要見朕,所爲何事?”君兆麟並沒有要求蘇默對他下跪,即便經過容嵐求情,蘇默事實上已成爲東明國的人。
蘇默站在君兆麟面前,神色淡漠,“請皇上準允我娘前往禹州城。”
“是容嵐親口請命要去南灃城!”君兆麟冷聲說。
“讓南詔國退兵的事,交給我。”蘇默說。
君兆麟眸光一縮,“蘇默,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我知道。”蘇默點頭。
“你當真以爲容嵐爲你求情,朕就會信任你嗎?”君兆麟冷聲說。
蘇默輕輕頷首,“皇上應該信任我,就因爲我娘爲我求情。這麼多年,皇上應該最清楚她的人品,我能得到她的認可,有些事,便不需要再多做解釋。”
“你以前,果然是裝的!”君兆麟眸光不善。
“不算,只是以前沒什麼可在乎的。”蘇默搖頭,“作爲一個質子,我也沒什麼可做的事。皇上大可不必擔心我心向南詔,南詔皇室的人都想讓我死,包括生下我的那個女人,不然如今也不會打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