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穆安此刻只感覺被分成了八瓣,天旋地轉中她七魂六魄都被分裂了。
神識在掙扎中緩緩清明,剎那間神魂歸位的刺激感差點讓她原地去世。
猛然噴了一口血,蕭辭雪白的衣襟暈染一片,像雲頂之上盛開的一朵玫瑰,嬌豔魅人。
“穆安!”從陡然沙啞的嗓子裏低喊一聲,顧不上其它,蕭辭嚇了個半死,瞳孔黝黑的嚇人,棱角凌厲:“醒醒!”
一股溫熱的氣流源源不斷的涌進穆安全身筋脈,暢通無阻的走了一遭,緩緩將神魂的動盪撫平。
昏迷多日,她終於感受到了那抹熟悉的溫熱,令人眷戀。
緩緩睜開眼睛,嘴角的鮮血嬌豔欲滴,襯托的小臉更加蒼白,視線有些模糊不清,她疲憊至極的動了動手指。
無聲的動了動嘴脣,雙眼還未徹底睜開,脣角就措不及防的搭上一層溫熱的軟儒,怔愣中她被緊緊的圈入懷抱。
耳邊迴盪着蕭辭炙熱的呼吸,幾乎要將她的耳垂燙暈,每一下都劇烈的撲在心上。
“你醒了,終於醒了,是本王不好,護不了你,護不好你。”
指尖微微顫抖,拖着酸脹滿是不適應的身子,穆安艱難的動了一下,她驟然紅了眼眶,窩在寬大的胸膛裏,啜泣起來。
蕭辭一驚,微微鬆手,驚魂未定的看着眼淚巴巴的人,心疼的厲害:“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喚個醫師來給你看看好不好?”
搖了搖頭,穆安擡眼,淚水糊了一層,視線更模糊了,她更看不清面前的人了,一下子哭的更兇了。
她“恨”死這個破系統了,爲什麼一進去就會忘記蕭辭,忘記這裏的所有人,忘記所有的事情。
要是她醒不過來,豈不是一無所有。
她怕,她不要這樣的結局。
“蕭辭,哇……”,嚎了一聲,穆安抽抽噠噠道:“嚇死我了。”
不知道昏迷不醒之中,穆安到底經力了什麼,蕭辭只能輕聲的哄她:“不怕了,本王在。”
良久,穆安的情緒才平靜下來,她幾嗓子馬車外的人都聽到了。
嚴寬和聽風等人懼是一臉笑顏,近半個月,他們王妃終於醒了。
這半個月來,所有人都吊着一口氣,生怕穆安有一個萬一,生怕他們主子日漸消瘦的身子會扛不住。
好在,只要穆安能醒過來,好好休養兩三日,身子也就緩和過來了。
止住眼淚,穆安鎮定下來才注意到自己從剛纔就是就緊緊攥着蕭辭的手,攥的指甲都發了白,攤開蕭辭的掌心一看,一排排深紅的指甲印,被她掐破了皮,透着血絲。
穆安震驚,搖頭:“你怎麼不鬆開我?”
“你讓本王怎麼捨得?”蕭辭滿頭大汗,脣色比穆安還慘白幾分,低低從沙啞的嗓子裏擠出來一句話:“本王永遠不會鬆開你的手,以後別睡這麼久了……受不了。”
他每一日都在煎熬,每一日都在不斷的恐懼中尋求一點點期盼,同樣一次次落空。
那種要命的感覺讓蕭辭第一次覺得自己一文不值,無能爲力。
穆安知道自己嚇到他了,不得不說,她都嚇到自己了,伸手摸了摸棱角分明的輪廓,她低聲:“以後別這樣了,你怎麼瘦了這麼多,我會心疼你,就算我真的回不來了,你也要好好活着呀,替我活着。”
蕭辭黑了臉:“本王不許你說這樣的話!”
“吭哧”硬笑了一聲,穆安狠狠的點頭:“我們會永遠永遠在一起的,對不對?”
“嗯,會的。”
幻境裏的一切過於的錯綜複雜,穆安想了想沒告訴蕭辭,他已經夠爲自己擔心了,何必讓他承受太多。
蕭辭多次追問,她都簡短平靜的糊弄過去。
等她回過神來,掃視一圈精心佈置的馬車,驚訝的睜大了眼睛,推開車窗一看,兩旁的道路上人跡罕至,北風捲過的塵土飛揚,轉瞬隨着沒進不知名的樹叢裏,無影無蹤。
她扭頭:“我們離京了?去哪啊?”
外面涼,怕穆安吹着,蕭辭伸手將她從窗戶上扒拉下來,隨口解釋:“已經離京七日了,還有幾日還到雁回了。”
“哪裏?雁回?!”
心中有小雀躍,還有一點喜不自勝,開心的是,來這個世界這麼久,她終於離開了禁錮的京城,甚至要橫跨半個大梁,前往雁回。
可一想到外面隨行的衆人,穆安敏銳的感覺事情沒這麼簡單,自上而下打量了蕭辭幾眼,她變了臉色,正經起來:“爲什麼要突然離京啊?皇上怎麼會讓你離開,是不是我昏迷這段時間發生什麼事情了?”
穆安笑了一下:“只要能醒來,就不會有事的,放心。”
話雖如此,可穆安還是下意識的想用神識查探一下自己的身體狀況,剛一觸碰到系統的邊角,她頭皮劇烈的刺痛了一下,逼迫她迅速收回神識。
系統“咯吱吱”響了一下,有點故障性的混亂,言辭都鈍了不少。
“宿主身子虛弱,精神力消耗巨大,建議不要強硬探索空間。”
略微沮喪的垂下頭,穆安感受了一下,自己現在果然就是一隻弱雞,隨便來個人都能輕而易舉的將她推到。
四肢無力,她只想耍賴的攤在蕭辭懷裏,咕噥一聲:“有點累。”
“先別睡”,蕭辭從一旁的食盒拿出點心,湊到懷裏懶洋洋的小貓面前:“喫點東西,下一城我們歇息一天。”
“嚴寬,去滇州城!”
“是”,駕車的嚴寬應了一聲,吩咐聽風下去通傳一下,改道滇州城。
他們爲了節省時間,走的都是最近的小道,繞開了進城的官道,這一路上基本沒碰到什麼人。
現在既然穆安已經醒了,蕭辭哪裏有不帶她沿途觀賞的道理。
囫圇吞棗一樣隨便吃了些點心,腹中沉甸甸的裝了東西,穆安沒什麼胃口,她向車窗後望去,好像看見了穆府的馬車。
以爲自己看錯了,她好奇道:“我好像看見祖母的馬車了?”
蕭辭點頭:“後面跟的就是老夫人的車。”
“……祖母?”穆安坐了起來:“我倒是忘了,你無緣無故怎麼會去雁回,一定是祖母要去的,雁回是穆夫人的故鄉,是那邊出什麼事了嗎?”
“王老將軍府的老夫人病重,臨走前想見你最後一面。”
穆安訝然:“是王老夫人病重了,說來她也是我的外祖母,我該醒着的。”
蕭辭:“放心,本王已經先一步派醫師去了,昨日來信,王老夫人病情已經暫時無礙,一切還需你瞧過再做定論。”
“我去看看祖母”。
說完穆安踉蹌着就挪下了馬車,下車的時候雙腿發軟差點一頭栽下去,聽風手疾眼快的扶住,見到她表情都暖和不少,欣喜道:“王妃醒了。”
“早就醒了”,穆安衝他們一笑:“你們方纔肯定都聽到了,我去看看祖母。”
明月:“奴扶你過去。”
陳氏舟車勞頓,上了年紀的身子有些難以爲繼,幸好王府的人盡心照料,正閉着眼睛昏睡,耳畔就傳來一聲清脆的:“祖母。”
陳氏睜開眼睛,就看到穆安放大的小臉,消瘦了一大圈,她“哎”一聲,迫不及待的起身,眼角的皺紋堆成一團,眯着發花的眼睛:“安兒,你醒了,快過來讓祖母看看。”
在狹窄的車廂裏挺了挺了身板,穆安道:“祖母看,我沒事,是不是嚇到你了?”
陳氏沒好奇的拍了她一下:“你這個丫頭,嚇死祖母了,一身老骨頭遲早散架了。”
“胡說,有安兒在,纔不會讓祖母少一根頭髮呢,祖母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就你嘴甜……”。
穆安到陳氏身邊依偎着,看她眼袋都重了一層,出聲安慰:“祖母不用擔心,還有幾日就到雁回了,說不定外祖母身體康健,正在等着你呢。”
抓着穆安的手,聽到她這般講,陳氏幽幽嘆了口氣:“誰知道呢,祖母有十年沒見過你外祖一家了,你的哥哥姐姐們都不知道長成什麼樣了。你外祖母這次病重,不是想見我,是想見你啊,孩子?她想你了。”
“嗯”,穆安點頭:“我知道,只是……”。
頓了一下,穆安心裏有些難過,她雖然不是真正的穆安安,但一定會盡自己所能,去保護這些家人,看着陳氏的眼睛,穆安努嘴:“可是都這麼多年過去了,恐怕他們都不記得我長什麼樣子了,我沒去過雁回,小時候外祖父一家來京城又相處甚少,怕生疏了。”
陳氏笑笑:“傻孩子,怎麼會,去了你就知道了,他們忘了誰也不會忘了你的。”
穆安心道:悲催了……她對於雁回王氏的瞭解淺薄,連人名都記得不清不楚,對號入座怕是更加難上加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