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晟淵:“……”
“此事還待從長計議,世子容朕再考慮考慮。”
沐珣:“謝皇上。”
這是明目張膽的要把蕭辭拐去大涼,穆安一頭霧水,沐珣這是做什麼?
之前同她交好時分明有不止一次的機會可以坦白來意,爲何不說?
偏要在今日殿上提起來引衆怒。
實在想不明白!
她低聲:“世子要你去大涼做什麼?你當真不考慮?大涼可是一個好地方。”
“夫人想去?”蕭辭輕輕側頭,看着穆安:“夫人若是想去,本王便應了又如何。”
穆安失笑:“想去,但不是現在,我們來日方長,只是……覺得世子這要求不免有些強人所難了。”
沉下心,蕭辭輕輕拍了拍穆安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他承認,剛纔有同沐珣一唱一和的意思,不過那句“不願”卻是真心的。
那邊沐珣剛落座,就感覺到火辣辣的一圈目光射過來,各有所探。
他不着痕跡的自酌自飲,脣角繃了繃。
蕭晟淵沉沉的盯着蕭辭看了會,被擾了興致,忐忑又不安道:“世子千里迢迢爲皇叔而來,想來皇叔是知道的,既如此這段時間皇叔若是得閒,可以多來宮裏坐坐,陪陪世子。”
蕭辭還未開口,就聽沐珣輕笑一聲:“不用勞煩王爺,本世子去王府就行。”
掃了他一眼,蕭辭默不作聲。
忽然,殿外一聲:“大齊公主到——!”
裏面的幾個人同時變了臉色,尤其是蕭晟淵下方的許淑賢,她臉色白了白,指甲一搓,劃破了手掌的皮膚。
姜雪已經在賢淑宮鬧了幾遭了,非要今日參加宮宴,可她那個樣子,如何參加?
若是被人瞧了面目,豈不是徒增麻煩,以姜雪的性子,還不知要如何讓蕭晟淵難堪。
離開之前,許淑賢命人將姜雪看管起來,不許她踏出寢宮半步!
不悅的向殿外看去,萬衆矚目下,姜雪進殿的步子微微踉蹌,那故意嬌縱勁收斂了許多,低着頭走的很慢。
可她今日穿的卻一點都不樸素,一身藕色宮裝,皮毛將渾身上下遮的嚴嚴實實,半分肌膚都未顯露出來,特意在額頭梳了一層厚厚的留海,遮了面紗,只露出一雙眼,卻讓人怎麼看怎麼不舒服。
不知道是不是姜雪的恨意太強烈,穆安不用擡眼都知道對方在瞪着她,懶洋洋的伸了個腰,低笑一聲,那看似隨意的動作處處不彰顯風華,只一眼,姜雪就咬破了嘴脣。
她今日這般遮掩的顯露於人前,都是拜穆安所賜,不論如何,哪怕冒着被人看到醜陋面目的風險,她都要來!
隨着姜雪每多走一步,許淑賢心底就空一下,短短片刻,竟出了一身冷汗。
怕蕭晟淵生疑,她連忙擡聲:“公主身子不適,不好好在宮內養着,怎麼出來了?”
沒理會她,姜雪突然大步走到殿前,臃腫又笨拙的行了一禮:“見過皇上。”
蕭晟淵:“皇后說公主病着,既如此,不來也無妨。”
“那怎麼行?”姜雪咬牙,用僅有的一雙眼陰氣沉沉的盯着蕭晟淵:“皇上設宴招待大涼世子,身爲大齊公主,怎能不來。”
“本公主不僅要來,還要見見世子。”
蕭晟淵臉色不怎麼好看,姜雪實在是有失顏面,硬邦邦道:“來人,賜座。”
“謝皇上”。
收回目光,姜雪徑直朝穆安的方向過去,被厚厚的宮服裹着本就傷痕累累的肌膚,姜雪每走一步都是煎熬,可偏偏一擡眼所看到的容貌是那般的傾國傾城。
眼底的陰霾一閃而過,穆安冷不丁開口:“公主留步,你的位置在後面呢。”
“蕭辭哥哥”,不曾想姜雪幽幽的瞪了一眼穆安,就站到了蕭辭面前,微微拂禮:“蕭辭哥哥覺得小雪今日美嗎?”
突如其來的問題懵了一衆人,許淑賢呼吸緊促,生怕姜雪作出什麼不可饒恕的事,焦急道:“皇上,公主身子不適,這才心緒不佳,請皇上責令公主立刻回宮。”
張了張嘴,蕭晟淵看蕭辭面不改色,彷彿面前輕聲細語的姜雪不存在一般,這一幕,驚詫了衆人下巴。
底下有人低聲議論:“沒想到這大齊公主對王爺還真是癡情啊……”
“癡情?”沐珣暗自冷了臉,低聲問旁人:“大齊公主同攝政王什麼關係?”
“世子不知道?”
“唉,想來世子不清楚的,這大齊公主剛來大梁便嫁給了攝政王,同現在的攝政王妃齊名”,那人嘆了口氣,小聲道:“後來發生了點事,這才退了婚。”
“多謝。”
沐珣回身,忍不住看向穆安,就見她不僅不生氣,還噙着幾分淡淡的笑意,只是怎麼看怎麼勉強。
壓下心中的憤懣,沐珣呵斥身旁的隨從:“這件事本世子離開大涼之前爲何不說?”
他來了京城只知道穆安同什麼大齊公主有矛盾,不曾想是這種事情!
隨從百般無奈:“世子冤枉,屬下以爲世子是知曉的,況且此事也與世子沒關係,攝政王都不關心,屬下何必平白給世子增添煩惱。”
沐珣沉聲:“以後有關攝政王妃的事本世子都要知道!”
“是”,隨從一臉擔憂:“世子是真的很喜歡王妃?”
“……喜歡”,淡淡應了一聲,沐珣瞬間又換上一張臉同絡繹不絕前來敬酒的文武大臣談笑風生。
身後的隨從上下動盪了多日的心瞬間就“哐當”一聲落在了地上,他貌似確定了一個不得了的事情!
自家世子真的是奔着攝政王妃來的!
“……”
來敬酒的大多是新臣,都是得了蕭晟淵的授意,刻意同沐珣套近乎。
可是憑藉一羣酒囊飯袋能從沐珣嘴裏套出什麼話來,沐珣低笑一聲,拱手:“各位大人都站累了吧?要不坐下歇會?”
幹秋陽靦腆一笑:“世子說的是,敬世子一杯。”
將面前這些人都送走,等沐珣再擡眼去看的時候,對面哪裏還有穆安的身影,只有姜雪橫攔在蕭辭面前,悲切的說着什麼!
“攝政王妃呢?”
隨從:“世子說王妃?哦……剛纔皇后帶着所有女眷先行離開了,應該是去後殿了。”
既然是全部女眷,姜雪還杵在哪做什麼?
躊躇片刻,沐珣優雅的起身。
姜雪淚眼朦朧,可她不能伸出手去擦,怕被蕭辭看到自己一雙猶如老嫗的手,淚水順着面紗滑落,受了刺激的臉頰火辣辣的疼。
“蕭辭哥哥,這是小雪最後一次求你了,當真就不肯騙騙我,哪怕是爲了權力,你假意帶我回府,在大齊,我有的你都會有,甚至更多……”
“公主說完了嗎?”
不可置信的看着蕭辭面無表情,一雙似寒潭水下深瞳,哪怕將自己裹得嚴絲合縫,姜雪還是感覺到了冷意,她艱難的動了動嘴脣:“……蕭辭哥哥?”
“公主若是還不清楚,本王也最後警告公主一次”,蕭辭驟然起身,冷道:“公主若是想回大齊,本王現在就派人送你回去,可公主應該明白,自己那些見不得人的手段得罪了不少人,是活着回去還是被人擡着回去,本王儘可如了公主的意。”
姜雪:“蕭辭哥哥你說什麼?……你怎麼可能要我死,我是大齊公主!”
漠然的俯眼,蕭辭道:“公主最好安分點,本王並不介意你是死是活,若是還想把手伸王府,動了傷王妃的心思,本王不會親自動手,自然會有人送你上路。”
分明知道今日也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來之前姜雪都未曾抱有一絲幻想,可一看到蕭辭,就忍不住想,這世上哪會有人真的對權力不動心!
可事實告訴她,她一步錯步步錯,流盡可最後一滴淚,姜雪尖銳的笑了一聲,突然怨恨的看向已經大步離開的蕭辭,厲聲:“你休想!”
悄然站在一旁的沐珣將將人的話聽了半分,冷笑着掃了姜雪一眼,回頭道:“去查查,大齊公主做了些什麼?”
隨從:“公子,這畢竟是京城,怕是不好查。”
透過銀面,沐珣沉默片刻擺手:“罷了。”
他在京城還是小心爲上,有些事親力親爲更安全一些。
姜雪在原地僵了片刻,瞪着穆安剛纔用過的杯盞,憤然回頭就看到一抹銀色,拉過旁邊一位侍奉的宮女,陰聲:“他就是大涼世子?”
“回公主,正是世子。”
沐珣幽幽走到蕭辭身邊落座,對上蕭晟淵探究的眸子,他一笑了之。
“王爺剛纔同大齊公主相談甚歡?”
蕭辭垂眼:“世子有話不妨直說。”
“沒什麼話,就是好奇罷了”,沐珣壓低聲音:“就是好奇王爺到底是在什麼情況下給府中擡了一位平妃,自古以來有帝王立東西兩宮爲後,不曾想王爺也有這愛好。”
一杯酒過,蕭辭挑眉:“世子這是在揶揄本王?”
“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