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攝政王府小作妖 >347 吾妻親啓
    好好的春鴛會被畜牲攪的不安寧。

    穆安隨便擦了擦臉上的血,黏糊糊的擦不乾淨,她一直蹙着眉頭:“回去吧。”

    看着她一步步走過來,面色慘白的夫人千金都乖乖讓步,驚愕的看着她,不敢出聲。

    芙蓉沙裙嗜了血,像來自地獄邊的魔花,又冷又嬌,人一靠近陰冷氣息夾雜着血腥味撲鼻而來。

    誰敢不退避?

    誰又能不怕?

    “安兒”,穆南均慈祥溺愛的過來,低問:“嚇到了吧,沒事,我們回去。”

    “我沒事”,穆安搖頭,擡眼從許煙櫻不可置信的容顏中看到驚懼,她咧嘴一笑:“就是爹爹親手做的紙鳶找不到了。”

    “安兒若是喜歡,爹再給你做。”

    那鷹力竭而亡,侍衛查驗過後前來稟告,穆南均沉色:“春鴛會場哪來的兇惡畜牲,給我查!”

    經此一事,涼都敢堂而皇之議論安郡主的人少之又少,王楚君除了心疼,對穆安更多了一絲放縱。

    當日回去,沐府的婢女便備好了熱浴,穆安泡了很久,想明白了很多事。

    青簡見她出來,還沒開口就見穆安拿起案桌上的筆墨開始寫信——郎君親啓。

    一願君顏長歡,二願君身長健,三願君心越流年,歲歲長牽念……

    落筆:我想你了,想翻山越嶺,想馬踏冰河,想見到你。

    身在落霞關的蕭辭揉皺了那信封,憔悴的面容抹上春光,溼潤了眼角,嚴寬立在一旁不敢說話,跟着心上泛酸。

    離開長陵這麼久,不知在程府養傷的聽風如何了,將她一人丟下,難爲她了。

    一連幾日,熹微院都忙忙碌碌,郡主好似沒停下來過,每日都派遣青簡來來去去的跑。

    青雲混了個臉熟,同青簡進了屋,穆安正要臨摹一副地圖。

    “小姐,青閣收到消息,歐陽氏出手相幫,王爺手中有了籌碼,便不怕蕭晟淵了。”

    “真的?”穆安欣喜道:“歐陽落是個仗義的朋友,對了,鈺嵐呢?回家了嗎?”

    青雲搖頭:“這個不知道,歐陽落去了京城,鈺嵐小姐若是不在雁回,定然跟去了京城,歐陽氏把他照顧的很好。”

    穆安:“那八成沒回去了,多半是不敢回去,怕被爺爺打斷腿,有歐陽氏庇護,在京城應當是安全的。”

    青雲喝了口水,坐下說:“世子已經到了莫干山,大齊果然將半數兵馬都集中在了莫干山下,不日便要開戰。”

    提起沐珣,穆安面色微變,說不上什麼滋味,只道:“知道了,有動靜便告訴我。”

    頓了會,青簡看着穆安的臉色,低聲:“如此一來,王爺怕要撤離落霞關,必然以國家疆土爲重,哪裏還顧得上內鬥呢。”

    “他本就沒想過直搗京城”,穆安不自覺的翹起嘴角:“若是他走,定然在京城有自己的人,做好了打算,蕭晟淵已然是黔驢技窮,翻不出什麼浪花,只要最後一根稻草,他就得認栽!”

    正說着,明月歡快的跑進來,晃着手中的書信,那喜悅的模樣鬧的人盡皆知,信是她家主子的。

    “給我”,穆安衝她要:“快點。”

    明月努嘴:“……不給不給。”

    嘴上嬉笑着,雙手卻比誰都遞的快,穆安拿了信,小心拆開,一如既往的“吾妻親啓”。

    他們之間隔了千萬重的山水,更是差點隔了了一個世紀,穆安所經歷的苦痛蕭辭不知,蕭辭難耐的折磨,穆安更不知。

    現在,漸漸好起來了,只要看到那文字,就好似下一刻就要見到心上人。

    信中說: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吾妻美人,念之不忘,思之如狂。

    落筆:我也想你,落霞山谷桃花如霞,開的嬌豔,摘一朵別在耳邊,再落一吻,從鬢角至軟脣,執手相依。

    還有很多很多……

    穆安逐字逐句的記在心裏,細細品味三遍。

    明月同青簡一起偷笑,忽然嘴角一僵。

    穆安反覆的又將那信讀了兩遍,再起身拿出放在牀頭的信,那是之前的,反覆對比,忽然變了臉色。

    “王妃”,明月急忙過去:“王妃怎麼了?又多心了?”

    心口開始狂跳,纏綿的愛意背後,是穆安緊促不安的呼吸,齒尖咬到了舌,她咬過脣,緩聲:“他知道了。”

    明月:“什麼呀?”

    “之前的兩封信,都提到了孩子,雖然隻字片語,卻滿是愛”,穆安癱坐回榻邊,難過道:“可這封信,他只讓我照顧好自己,字裏行間無一不擔憂我,蕭辭想讓我開心,卻沒有一個字是關於我們的孩子,他肯定知道了。”

    青簡蹲下來:“小姐,別難過,王爺遲早都要知道的。”

    “我小心翼翼的藏着,不知該如何告訴他,告訴他我沒用,保不住孩子。”

    可是她忘了,蕭辭是什麼人啊,自己怎能一直瞞下去。

    他知道了該多心痛,肯定比刀割還要難受吧?

    穆安想,蕭辭一直想要個孩子的,很久很久之前就想了,她忘不了蕭辭得知自己要做父親時那種喜悅,那種把自己捧在手心中的笨拙,蕭辭那時的目光,是決心將自己一生的悲喜都裝進去的。

    “他只要我喜,卻不願我悲”,穆安自言自語的低聲說:“因爲他想將我的悲都受了。”

    “小姐怎麼又多想了”,青簡拉過她:“這分明已經過去了,夫人說了,小姐同王爺的福氣在後頭,將來定會兒孫滿堂。”

    “兒孫滿堂?”穆安苦笑:“我也想同蕭辭這般。”

    青簡斂色:“會的。”

    一定會的。

    王楚君讓人來喚穆安用膳了,因爲她府中的飯菜都清淡了不少。

    穆安揉了揉發酸的眼眶,整理好情緒纔過去。

    穆南均還在看軍報,王楚君拍他一下:“別在安兒面前看這些,放一邊過來喫飯。”

    立刻收了,穆南均笑笑,一擡眼提着裙襬的掌中寶已經珊珊來了。

    “爹,娘。”

    “過來坐”,王楚君把穆府拉到中間:“婢女說你天天在院中忙,都忙些什麼呢?”

    “瞎忙。”

    穆安埋頭喫飯,她將手中的九州錄地圖臨摹過,讓青閣去找找相似的地方,來大涼是她身不由自,可無奈的匆匆離去不是她的目的,還記得蕭辭說過,大涼天塹,她必須把九州錄的祕密解開。

    “娘擔心你忙壞了身子。”

    “不會的”,穆安一頓,放下碗筷:“爹,娘,我有話要問你們。”

    穆南均:“安兒儘管問,爹今日都告訴你。”

    三人都正色起來,心照不宣的要在這飯桌之上掀開穆南均夫婦安邊城戰死的祕聞。

    “世子……哥哥是生在大涼的嗎?”

    “不是”,王楚君柔聲解釋:“你哥哥是生在安邊城,娘還未與爹爹在京城成婚之前便有了身孕,成婚之後半年多就生下了你哥哥,除了軍中親信,無人知道,一直到珣兒五歲。”

    穆安暗自咬緊牙關:“既然生下來,爲什麼要藏着,藏了五年?”

    “那時候你爹有權有勢,生下哥哥之後娘偷偷帶他到雁回關外,珣兒是在關外長到五歲的。”

    所以沐珣纔會對雁回那麼熟悉。

    “至於爲什麼要藏着”,王楚君說:“當時涼帝多次派人來尋,爹孃最後還是忍痛將你哥送到了大涼,他自此在涼都長大,一直是爹爹身邊的親信照顧着,人只要在涼都,陛下才會放心。”

    穆安:“爲什麼?”

    嘆了口氣,穆南均說:“因爲爹爹本就是大涼人,是大涼前朝動盪中覆滅的沐府遺孤。”

    到這,穆安已經震驚的說不出話來,呆呆的看着穆南均。

    “安兒,天下紛爭從未休止過,爹爹還未出生就被暗送到了京城,第一聲啼哭過後就被換進了穆府,成了你祖母的孩兒”,穆南均輕笑:“爹生在京城,長在京城,便是大梁人,是陳氏的孩子,哪怕從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份,爹也從未對大梁有過異心。”

    哪怕是涼帝威脅,帶走了沐珣,穆南均都未想過叛變。

    他不會同涼帝爲敵,也不會背叛養育自己的家國。

    “那後來呢?”穆安忍不住問:“安邊城到底發生了什麼,你們爲何會戰死?”

    王楚君冷了臉,斥音:“因爲國家背叛了我們!”

    果然,穆安苦笑搖頭,又是蕭氏自己造的孽。

    沐珣的命被人捏在手裏,王楚君日夜的睡不着,她痛,卻決心舍子。

    奈何蕭氏容不下他們,用了幾年的時間從內外掏空穆家軍,官臣勾結,沆瀣一氣,爲財爲名,誰都可以暗中賭一把,暗中要穆家軍一條命。

    直到安邊城之戰,消息被封,三國交戰,血流成河,割據兩個月之久,屍殍遍野……

    處處都是死亡,沒有生機。

    過去的一切歷歷在目,王楚君牢牢攥緊了拳頭,沉聲:“沒有援軍,沒有人,沒有一個人來救我們,我們被拋棄了,任憑敵軍踐踏!”

    “沒人知道,那天葬坑是穆家軍自己挖的,他們知道已無退路”,穆南均低了聲:“是我對不起他們,可他們到死都未怪過我,最後十日,安邊城外被徹底封鎖,外面盛傳的皆是假的消息。”

    假的,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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