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攝政王府小作妖 >389 丹城困境
    蒼穹連着天際,綿延的冰山從穹頂一直延伸千里,百里之外,隱見鬱草匆匆,木林一現,往後便是敞遼的原地,孤寂的海東青高飛,戾聲長嘶,從莫干山下折返,擋在雁回關外的黃沙下。

    這唯一的闊原,就是海東青的主地。

    昨夜剛漫過一場大雨,馬蹄疾過,濺起水窪一片,側耳伏聽,大地彷彿震了三顫,一隻肅然的鐵軍正在逼近。

    “駕——!”

    喊聲震天,一騎烈馬率鋒,踏濺飛泥,追着一隊散兵往深處去。

    蕭辭背上掛着宛若天狼的戾弓,眉眼俱凌,粗糙的指腹摩挲過鎖喉的弓弦,頭頂盤旋的海東青像他的忠誠的隨從,猛撲而下,臥在蕭辭偉岸的肩頭一瞬,隨着尖鳴的震絃聲,展翅繞着冷箭追奔。

    冷箭穿破疾風,正中逃奔中一人的胸口,馬蹄高擡,散兵沒有什麼陣列,四下逃遁,藉着坡地想要隱去。

    蕭辭緩緩收回弓,打馬深深注視着前方,倏而擡手,沉聲:“射!”

    石鏗一聲令下,身後分列的千射將士同時舉弓,空氣在剎那間凝固,橘紅的溫陽浸了血,餘暉都成了那割人咽喉的刀,在撕裂的天際壓着殘陽,美成一副無情的畫。

    ——

    丹城困地,四面貧瘠,月落狼嚎,遠處的山坡上臥着幾隻鷹,被石鏗遠遠一箭嚇得飛騰而起,從丹城頂空的營地孤叫而過。

    奚九啐了一口沙土,挑開門簾進去,蕭辭垂頭綁着臂縛,身後的牆上還掛着那把八百米外取敵人心脈的天狼弓。

    “害,還是血日好”,奚九隨口道,說完看蕭辭的眼神淡淡掃過來,他又嘿嘿一笑,當即改口:“當然,這把天狼也不錯。”

    血日現在在穆安手裏,恍然間,奚九覺得好久沒見過王妃娘娘了,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

    “審的怎麼樣了?”蕭辭擡眼,負手到一旁的案桌前坐下:“抓了幾個。”

    奚九嘆氣,在發皺的袍子上擦了擦沾了沙土的手,到他對面坐定:“抓了三個,死了兩個,那散兵看着不像是莫干山下逃遁過來的,十三部有大涼掌控着,裏面被俘的大齊妖人跑不出來,看着像是從大齊沙兵道襲過來的,怕是一隊試水的先鋒。”

    從敞原上追馳過來的大齊妖人,在千射隊的窮追不捨下潰不成軍,石鏗帶着五十人的千射從兩翼包圍而過,雙方短兵交接不過一瞬,就殺了個片甲不留,蕭辭下令留活口,總共在抓了三個人。

    “不是還活着一個麼”,蕭辭沉聲說:“到底是從大齊沙兵道襲過來的,還是莫干山十三部的大涼軍中逃出來的,你分不清嗎?”

    奚九怔愣:“王爺肯定想不到,這次末將還真能他媽看走眼,若是認得清楚,也不會自找沒趣不是。”

    大齊沙兵道多同關外的匪打交道,同雁回王氏更是百年來的死敵,雙方經常在關外碰面,久而久之,沙兵道的大齊妖人多狡猾,穿的匪裏匪氣,行爲舉止都伴着沙土,雙手常握沙刀,虎口有一層裂開的厚繭,蒙着一層死皮。

    十三部的大齊兵不同,他們喫正規的皇糧,打正規的仗,上行下效,自然是有拘束的。

    先不說皮膚相對細嫩,身材都小不少,他們配軍中彎刀,指腹乾淨。

    “王爺不知道,這羣在敞原逃遁的散兵各個身材魁梧,身上的背的是兩面皆刃的刀,像雙鋒的砍刀”,奚九扔了一個黑木牌過去,對蕭辭道:“他們雙手的習慣卻像常年握劍練出來的,哪裏都對不上”。

    那黑木牌上面規規矩矩的刻這一個“齊”字,再無特點。

    摩挲在指尖,玩弄片刻,蕭辭仰身:“莫干山下如今接手大涼鐵騎的是沐將軍,代替了沐珣,沐珣軍紀嚴明,手下的人不可能讓散兵逃出來,更是一路越過莫干山,往敞原深處逃遁,至於大齊沙兵道……”

    奚九接道:“那就只有大齊沙兵道了。”

    沉默了會,蕭辭擡眼問:“活着着那一人呢?”

    “什麼都問不出來,一問三不知”,奚九想了想,又探疑說:“王爺,末將覺得他可能真的啥都不知道,三人口徑出奇的一致,如何審都一個樣。”

    來來去去三個字——不知道。

    奚九都煩了,孃的!珣世子失蹤半個多月了,他們派人暗中將莫干山到雁回關外的戈壁,溝壑都找了,連魂都沒。

    要知道,孤狼軍的手段可一點都不仁慈,可那三個散兵還能在任何情況下口徑統一,要麼他們本就不是一般的兵,意志力超出常人,要麼就是真的狗屁都不曉得。

    “王爺,現在怎麼辦?大齊裝個死樣子,還想借着珣世子的名頭威嚇涼帝不成?”

    “涼都城有奸細,沐珣來信說過了,我們不能保證除了一個寧洪,涼都城就沒別人通風報信了”,蕭辭起身往外走,說:“大齊到底準備了幾手我們也猜不到,他們現在看似亂成一氣,卻也隱隱有拿捏我們的勢頭,不管沐珣是否在他們手中,只要人不回來,他們就會牢牢抓着這點不放。”

    齊國君猜到了沐珣是在和蕭辭聯手,所以他扼住沐珣“下落不明”這點命脈,威脅的不僅僅是齊國君,還有蕭辭。

    散兵是石鏗抓回來的,後院裏,蕭辭進去就見兩個將士擡着屍體往出走,一看到他,當即緊張起來,擡聲:“王爺!”

    石鏗從裏面跑出來,腰側的木牌撞的盔甲不停的響動,擦了擦額角的汗,拱手道:“王爺,人在裏面呢。”

    只不過已經奄奄一息了,石鏗皺着眉頭,一邊往孤狼軍來丹城隨便搭建的“刑獄”走,一邊道:“王爺,卑職覺得這羣散兵更像大齊沙兵道來的。”

    半個月來,破舊的“刑獄”死了不少人,粗製濫造的刑具血跡斑斑,人一進去,就撲着一股子臭味,蕭辭冷聲:“將人提過來。”

    活着的是個大齊漢子,血淋淋的匍匐在地上,雙手被生生挑斷了筋,手掌被強行扳開,扭曲着骨頭示在人面前。

    “王爺,你看”,奚九蹲下,指着那掌心四指的疤痕走向,說道:“是劍。”

    “不,是刀”,蕭辭逼近那人,問:“既然是從沙兵道出來的,爲什麼要繞着走通莫干山的道?主子是誰?”

    那漢子驚恐的看了蕭辭一眼,深知自己遇上了令人聞風喪膽的丹城殺將,他艱難的吞嚥唾沫:“不、不知道。”

    “本王再給你一次機會,說!”

    “按住他”,奚九起身退後,看着將士把那大漢看看按住,防止他自裁。

    大漢失了氣力,又渾身是傷,只覺得生不如死,他緊咬牙關,手掌斷了骨連着皮,痛入骨髓,這樣還有一口氣撐着,他本以爲自己還能撐的夠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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