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一個謊總要用無數個謊去圓,穆安自我認知清楚……接下來的日子,她恐怕就得活在無數個謊言之中了。

    清了清嗓子,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穆安說:“王爺覺得這個名字不好聽嗎?”

    “還好。”

    “那不就得了,我也覺得這個名字還好,穆安安就不一樣了,王爺您聽,叫起來多彆扭,一點都不順口,不信你叫叫試試看。”

    穆安恬着小臉明眸皓齒的看着他,睫毛蒲扇一樣散開着,那樣子像是等着他的回答。

    蕭辭動了動嘴,旁邊響起了一個顯得有些格格不入的聲音。

    “穆安安……安安……安安……”,沈行白自顧自的唸了幾遍,搖了搖頭:“真的不好聽,還是穆安好點。”

    說完他以爲蕭辭還沒分辨出來,擡聲又唸了幾遍:“穆安安,穆安……”。

    “閉嘴吧你!”穆安從桌底輕輕踩了他一腳,蹙着眉尖:“怪怪的,叫的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沈行白挑起一邊眉眼笑眯眯一展扇子:“你剛纔不還讓三哥叫嗎?我叫就不行。”

    “不行,你看他像這種人嗎?”穆安揶揄他。

    穆安剛纔就是故意調戲調戲他,她知道蕭辭肯定不會喊她名字,沒什麼原因,蕭辭就是不會。果然,蕭辭淡淡收回目光,擡眼朝下面看去。

    他們說話這會功夫下面已經琴音嫋嫋了,三個婢子琴藝高超,下面還有人喝彩,甚者有人丟銀子上去,砸在她們身上都沒讓她們彈錯一個音。

    仔細看,這些人雙眼麻木,動作標準,就連表情都一體化,看的久了會有些瘮人,穆安忍不住皺了皺眉。

    “怎麼,有喜歡的嗎?”蕭辭眼皮也沒擡一下,隨口問到。

    穆安果斷應聲:“沒有。”

    接下來陸陸續續都是些故意培養成才藝超羣的婢女,僕人倒是沒見到,看來今天靜園主打的是女婢。

    穆安百無聊賴的垂眼看着,陡然安靜下來就像收起利爪的雛鷹,將所有的情緒都隱藏在並不豐滿的羽翼裏,表情一絲不漏,蕭辭側頭瞧了她半天穆安都沒注意到。

    其實穆安看了一會就覺得沒意思,看了第一場她那搖搖欲墜的興趣就已經大打折扣了,這種絲毫不具有人性化的格式已經完全抹殺了平等自由,說實話,她很反感。

    這裏的奴婢帶回去確實能彰顯大家風範,但是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久而久之不免讓人覺得悲哀。

    她的神識早已經雲遊開外,竄進空間裏去了。看了看牆上的掛鐘,已經將近下午六點鐘了,她都餓了。

    在穆府幾乎沒喫過一頓好的,大廚房裏的僕人也是看人臉色行事,隨隨便便一菜一湯就把她打發了,好在喫食上她並不計較,沒想到就這麼多天隨便對付過去了。

    感覺衣服袖子被人拽了拽,穆安陡然回神,就看到蕭辭修長的手指在她面前晃着,一擡眼蕭辭放大的臉就近了,穆安下意識的椅子後靠了靠:“做什麼?”

    蕭辭對她這點敏感的行爲沒什麼感覺,將手收了回去:“看了半天了,快結束了,就沒一個看上的?”

    穆安假裝稍微思考了一下才說:“要聽實話嗎?”

    “不然呢?”

    “那就是沒有”,穆安一攤手:“難不成王爺也喜歡在府裏擺上這樣的一羣人,整日重複的做着同樣的事,像個提線木偶一樣順人心意。”

    蕭辭奇怪的看着她說:“王府裏的奴僕都是自己養的,從來不用外面的。”

    “那不就成了,這些人看着招式多,確實也有幾分本事,調教的井井有條,可是再好的人沒了靈魂也只是一副空架子而已,又有什麼用,所以不瞞王爺,我不喜歡,非常不喜歡,與其這樣還不如在乞丐堆裏找幾個機靈點的來的痛快。”

    穆安一口氣說完,深呼了一口氣,只覺得身旁的衣襟劃過,蕭辭已經站了起來,沒在向下面的高臺看一眼,對她說:“既然不喜歡,還待着做什麼?”

    靠!

    穆安心說,你倆大佬不辭辛苦帶我來,我總不能白喫蘿蔔還嫌酸吧,硬着頭皮撐了半天。

    不過她面上仍舊沒表現出來,彎脣一笑:“既然王爺不想呆了,那就走唄。”

    兩人都走了兩步了,爬在欄杆邊上津津有味的看了半天的沈行白一回頭就只看到他倆影子了,連忙追上去:“怎麼走了,三哥你不看了?穆小姐你不買丫鬟了?”

    穆安說:“不買了,看不上。”

    “啥?”沈行白覺得自己耳朵出現了幻聽,第一次聽到有人說看不上靜園的婢僕……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他完全不知道身爲一個新時代的女性,還是一個獨立自主爲民除害的好女性,穆安的思想壓根恨他們不在一個調調上,能看上纔怪。

    蕭辭輕笑一聲,好巧不巧被一旁忘了裝矜持大步向前的穆安聽到,驚訝的擡眼看他,蕭辭站起來其實很好看,穆安覺得要是擱現代,她恐怕會考慮換個職業,比如“小鮮肉”經紀人啥的,肯定能大賺一筆。

    到樓梯口,碰到妙玉急匆匆下去,穆安還想跟這個唯一好感爆棚的小姐姐告別一下,都沒來的及,下一刻在二樓樓梯轉角處一團黑影“嗖”一下衝上來和穆安撞到一起,穆安一時不慎被撞的向後踉蹌了幾步,差點摔倒,胳膊被蕭辭手疾眼快的拉住纔將她堪堪後仰的嬌軀拉了回來。

    穆安將胳膊從蕭辭手裏脫出來,順了口氣低頭去看,這纔看清他們幾人腳底下爬着一個黑影,準確的是說剛纔那團黑影,一身黑衫襤褸不堪,頭髮打了結罩在頭上,看不清面目,瑟縮着身子倒在地上。

    穆安以爲是自己將人給撞懵了,剛要低身去扶,妙玉就快步跑了上,阻止了她。

    “小姐別髒了手。”

    “嗯?”穆安疑惑。

    妙玉臉色緋紅,樣子略微慌亂,捻手給他們行了一禮:“王爺恕罪,妙玉失職,才讓這奴婢衝撞了王爺和朋友,妙玉這就帶她下去。”

    蕭辭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自始至終除了穆安好像就沒人關心地上的人怎麼樣了。

    妙玉回頭對身後兩個壯丁使了個眼色,那兩人上前來一左一右不由分說將地上的人架起來就要拖下去。

    穆安這才注意到她渾身上下應該都帶着傷,已經沒力氣反抗了。

    “她……”,正要開口問,就被人打斷了。

    妙玉對她一笑:“驚擾小姐了,就一個卑賤的婢子,不值得小姐關心多問,那是她幾世修來的福氣,妙玉告退,小姐萬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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