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簡悶不做聲。

    穆安覺得自己挺認真的:“之所以救你,是因爲碰巧撞到了,你武功不差,想來肯定有自己的事要做,沒必要留在穆府,我不約束你,你想離開隨時都可以。”

    青簡表情微不可察的變了變,畢竟她一開始還懷疑這是個圈套,能讓她相信的人太少了,盯着穆安一時出了神,青簡感到喫驚,半晌才說:“我不走。”

    “不走?”穆安心下一喜:“真的假的?留在這嗎,你就沒點別的事要做?”

    畢竟身邊有一個會武功的,以後幹什麼事都會方便很多,八角和五香實在不適合帶着幹危險的事。

    “嗯,我可以留在小姐身邊養傷嗎?”

    穆安一笑:“當然可以,求之不得。”

    青簡自始至終淡淡的表情在這一刻有了略微的鬆動,她確實沒地方去了。

    “靜園多虧小姐施以援手,青簡願意留在小姐身邊。”

    “對了”,一提到靜園,穆安這纔想起來忘了問她:“落到靜園的就你一個嗎?你還有兄弟姐妹啥的嗎?”

    青簡渾身一僵:“他們都死了。”

    和她一起的三個姐妹都死在了靜園,要不是她們拼命護着,她也不可能跑出來,恰巧碰到穆安。

    幽蘭院那邊出出進進了有四五個郎中,一時間整個穆府都知道大小姐發了瘋讓人把二小姐給打成了重傷。

    三房都坐不住了,派人去看,外面亂成一團只有丹寧院波瀾不驚。

    五香給穆安換了一個垂雲髻,看着不施粉黛卻將盛京各個小姐都甩了十條街的自家小姐,喜笑顏開:“小姐真好看。”

    穆安對着銅鏡欣賞了兩眼:“那可不。”

    “對了小姐,幽蘭院那位還沒醒呢,都快三個時辰了,會不會出事啊?”

    “還沒醒?”

    穆安垂眼挑了一支雕刻還算精細的簪子,隨手插在髮髻處:“芷軒堂呢?就沒什麼動靜?”

    五香說:“有,二夫人哭的梨花帶雨,正逼着二老爺去請宮裏的來瞧瞧呢。”

    穆清清還沒怎麼樣呢,陸玉茹就開始虛張聲勢了,這是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穆府裏的破事麼。

    都這麼久了,吞三片安眠藥也該醒了,穆安可不信穆清清還昏迷着,而且按照穆平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性格,讓他舔着臉去太醫院請人那是斷斷不能的。

    果然,沒一會青簡就回來說陸玉茹在芷軒堂鬧起來了。

    “有好戲看了,走,擡嫁妝去。”

    八角留在丹寧院養傷,穆安帶着青簡和五香兩個風風火火大步朝芷軒堂而去。

    還沒進門呢就聽到穆平摔杯子的聲音,茶水濺到了穆安剛換的衣裙,她嫌棄的提了提裙角,探頭探腦往堂裏看了一眼,細着聲:“二叔好,二嬸不在嗎?”

    穆平現在聽到穆安安這個名字就火冒三丈,更不用說看到本尊了,他怒氣衝衝的從椅子上起來,不知道從哪抽出一條板子就往穆安身上抽,穆安靈巧的躲開。

    “二叔這又是做什麼?難不成看我一個人就好欺負了,這事要是傳出了恐怕二叔在朝堂的名聲就更糟糕了。”

    穆平氣的發抖:“別以爲現在有攝政王給你撐腰我就不敢教訓你了,說到底你還是我穆家的小姐,家風不嚴,怎麼教出你這麼個東西!”

    “我什麼東西?”穆安反問:“恬不知恥的擠着轎子往攝政王府鑽的東西嗎?二叔確實該好好教訓教訓二妹妹了,免得以後放出去丟人現眼。”

    “你還有臉說!當着下人的面將你妹妹打成重傷,你妹妹現在還在牀上躺着呢,你還有沒有良心!”

    穆安往裏面走了兩步,回頭對穆平擡了擡下巴:“二妹妹喜歡躺着關我什麼事,愛躺躺唄。”

    穆平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幾分得意幾分涼薄的少女,心下汗毛頓豎,不知從那個神態裏,穆安將穆南均的漠然學了十分。

    可穆安從小到大見過穆安均的次數兩隻手都能數過來,又怎能和他爹那麼像。

    “回你院待着,等清兒醒了我再跟你算賬。”

    “那可不行,二叔莫不是以爲安安閒得慌來芷軒堂遛彎的”,穆安也不是很想坐,靠着柱子掃了一圈,笑得奸詐:“本來跟二嬸說好了晚些時候來擡嫁妝,既然二嬸不在,來來去去也是安安自己的東西,就不麻煩別人了。”

    穆平覺得心底“咯噔”一下。

    就聽到穆安說:“青簡,找一下我們自己擡走。”

    “是,小姐”,來之前五香一直在後面小聲跟她說嫁妝的事,青簡十二分利索的出了大堂,人影一閃就進了芷軒堂後院。

    穆平當場就急了,怒拍桌子:“還不給我把她攔住!”

    這些人哪裏能是青簡的對手,穆安好心提醒:“二叔別費力氣了,我這婢女可會打人的。”

    沒一會青簡就回來了,手中挑着一把鎖:“小姐,東西在後面小庫房,但不多。”

    早就料到了,穆安鬆開拳頭,從臉色鐵青的穆平身旁擦過:“我大房的東西就不勞煩二叔惦記了!”

    穆平還未來的及有什麼動作,青簡就冷着臉橫在他面前,青簡身上有種殺伐凌冽的江湖氣息,那是穆平這種坐喫等死的文臣受的了的。

    一路上芷軒堂的下人大氣都不敢出,任由傳說中“魔怔”了的大小姐進了庫房。

    陸玉茹這些年存的東西還真不少,不過穆安別的沒多看一眼,目光緊緊粘在庫房角落裏的五擡紅木箱子上,進了一看箱蓋上還刻了字。

    ——安安。

    筆鋒剛勁有力,雄宏之氣猶如金戈鐵馬踏過,穆安情不自禁伸手去摸了一下,她能清楚的感受到心底那股道不清的激動,彷彿此刻操控身體的不是她,又是她。

    “難道這就是血脈相連的感覺麼”,穆安低聲喃喃。

    這些精心準備的本來就都是穆安安的,穆安均夫婦長年在外,他們一早就知道無法陪着女兒長大,可能無法看着她出嫁,他們所能做的就是儘量把最好的都留給她。

    殊不知他們所信任的兄弟都是一羣真正沒心的人,將一個孤苦無依的小丫頭丟在深宅大院裏,又怎能快樂。

    壓下心中無緣泛上來酸澀,穆安沉聲:“五香,對賬。”

    五香急忙把賬本掏了出來,這裏面有三分之二的東西都是少了的。

    穆安快步出去,仰頭深呼吸了一口,青簡橫眉豎目的趕鴨子一樣攆了幾個小廝過來,誰要是走慢一步就被青簡從後面踹一腳:“趕緊的!”

    看到這場面,穆安有些忍俊不禁,這些都是芷軒堂的小廝,一臉的敢怒不敢言,微妙極了。

    五香一會就出來了,低頭翻了翻賬本:“小姐,對清楚了。”

    “先回去再說。”

    青簡推着那幾個滿臉菜色的小廝進去:“還不快擡!”

    穆平也不能拉下臉和穆安鬧,只能黑着臉看着穆安將嫁妝擡走,心被刀子刮一樣滴血。

    穆安還沒出芷軒堂的門,幽蘭院的金菊就滿頭大汗跑進來,大喊:“老爺不好了,二小姐中毒了,再不解毒性命垂危。”

    “什麼!”穆平走到穆安面前:“你怎麼這麼歹毒,對你妹妹下毒?解藥呢?”

    真是大大的眼睛大大的疑惑,穆安也愣了,穆平看穆安不說話以爲她心虛,雙手扣住她的肩:“小小年紀,就對你妹妹下毒手,你……”。

    穆安皺眉推開穆平,面不改色:“我沒下毒,愛信不信,至於解藥什麼玩意更是沒有,二叔有這功夫不如去幽蘭院看看清楚。”

    “將她給我看住了!”穆平呵斥,轉身大步朝幽蘭院而去,雖然有時候會煩穆清清,可這是她唯一的女兒,說不疼愛也是假的。

    穆平一走,立刻有人將芷軒堂圍了起來,穆安一個眼色,青簡立刻明白,冷聲:“你們幾個將東西擡到丹寧院,愣着幹什麼?想死不成。”

    幾個小廝不敢遲疑,因爲沒人覺得青簡說假話,只能硬着頭皮擡着走。

    穆安想了想還是讓五香先回去了,對着青簡道:“我們也去幽蘭院看看。”

    她就不信了,好端端人還能中毒,這母女兩個不知道又做什麼妖。

    可令穆安沒想到的是,穆清清真的中毒了,看樣子還不輕!

    穆安剛一進去,林素雁就率先圍了上來,一臉焦急,好心勸她:“安安,快把解藥交出來,不然該出大事了,聽話!”

    穆安蹙眉:“不是我。”

    “不是你還能是誰?”陸玉茹拿起一個茶盞就丟了過來,摔在穆安腳邊頃刻間分崩離析,她嘶啞這嗓子:“你這小賤人,就見不得你妹妹好,好歹毒的心思啊!可憐了我的清兒竟不知道你要害她,穆安安我告訴你,清兒要是出了什麼事,我要你陪葬!”

    短短一會,穆清清已經意識模糊,吐出來的血都是黑色的,穆安臉色沉了沉,心下飛快思索,難不成真有人給穆清清下毒?

    幾個人將穆安圍了起來,一副要抓她去報官的架勢,幸好有青簡擋着。

    穆平還真在太醫院找了個太醫過來。

    “劉太醫,你快看看我兒到底怎麼了,什麼毒,可能解?”

    “穆大人莫急,我先看看。”

    老太醫屏息凝聲檢查了五分鐘,穆安冷眼瞧着,老太醫舒了口氣起身說:“穆大人別擔心,小姐確實中毒,幸好毒未深入臟腑,只要及時服用解藥,不消片刻便會醒來。”

    這時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一旁抱着胳膊面無表情的大小姐。

    陸玉茹怒聲:“你還不把解藥交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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