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淄城內有一家三層酒肆,這是臨淄城內最大的酒肆,據言在這裏飲酒、住宿者非富即貴。
尤其是三層皆是貴族方能踏入,此刻這裏被兩人所包下,兩人服飾皆華貴。
一人道,“角兄,可向齊王求得吏職”
田角搖頭嘆息,“假兄有所不知,吾等同爲田氏宗族,吾二人智謀和身份不輸他田儋、田榮,至少當做個大司行、大司田之類官,竟然許吾一縣帥,着實氣煞吾也。”
田角對面這人儀表不俗,談吐雅緻,姓田名假,此刻正在爲田角斟酒,“角兄言之有理,此等小吏豈能展吾等抱負。”
田角繼續道,“吾聞魏國遣使者向齊王求救出兵,吾等是否找機遇建立軍功以博得出相入將之資。”
田假則感嘆道,“恐這些顯要之位皆爲田儋心腹,今秦軍強勢,天下未定,吾等且觀之。”
田角聞言,默默點了點頭。
此田假正是上文所提及亡走楚之齊王,本來兩人在田儋爲王之時很難有出頭之日,不料接下來的事情發展的太戲劇。
項梁下令楚軍分軍,命項羽、劉季爲帥別攻城陽,大軍開拔之後,恆楚不解道,“田假乃田榮怨恨之人,君爲何留此人。”
恆楚被項梁視爲心腹,此刻便道,“田榮智勇雙全,恐日後成氣候令齊國成楚之勁敵,故留田假以剋制。”
恆楚恍然大悟道,“君乃效仿秦孝公送晉文公歸國之謀。”
項梁笑道,“知吾者,恆楚也。”
田假得項梁收留,內心感激,在車駕上他的思緒亂飄,想着他爲齊國公子,難料風水輪流,竟然做了齊王,可惜太過短暫,不過他想到田儋內心恢復了平靜。
如果不是齊王田儋在魏國求救,突然心血來潮決定御駕親征,不會有他做王的一天。
田儋帶領田榮、田巴等諸將前去援助,留田橫在齊國鎮守,他自己絕沒想到這次出兵竟然是最後一次,被章邯殺死在臨濟城下。
田儋被章邯所殺,消息傳回齊國,齊國上下驚恐,田角、田假便帶着諸多田氏兄弟再次在這座酒肆商榷大事,其中有一位名間的田氏族人,生的魁偉異常,大膽道,“如今齊王被殺,齊軍慘敗,國不可一日無君,田間願擁立假兄爲齊王。”
田間發言,田假聽聞內心竊喜,田角亦道,“吾弟言之有理,如今齊王被殺,田榮生死不明,吾等需儘快選一人爲齊王,號令齊國,以防諸侯趁虛而入。”
田角、田間兄弟的言語像是一個激起水波的石子,徹底激發了衆人心中的慾望,人人皆想封侯拜相。
如果此刻參與擁立齊王的事件中,那麼要比自己苦苦努力要快上百倍,於是乎田氏衆子弟以及各邀請的齊吏皆紛紛表示擁立田假爲齊王,田角爲相國,田間爲將軍。
衆人商定,田角即刻命人寫詔書,傳知齊人,齊人聽聞多數皆擁立,這超出田角和田假的想象。
此二人萬沒想到稱王會如此順利,實則田角有預感田榮可能還活着,但他要先下手爲強,在他心中生米煮成熟飯,他田榮能怎麼樣。
不過更令他想不到的是立王未過幾日,在臨淄的宮殿內,田假和田角正在商榷如何進一步平定齊地,不料田間急衝衝的衝入大殿。
未曾傳報便闖入大殿,田假、田角皆知有大事發生,齊王故作鎮靜,道,“將軍,可有緊急國事”
田間道,“田榮率十萬大軍殺回臨濟,言吾等皆爲謀逆之人。”
什麼,田榮率大軍殺回臨濟,這絕對不是一件好事,這是田角的第一反應。
田角道,“殿上諸公,可有誰能與田榮一戰”
殿上雅雀無聲,齊王田假直接詢問田間,“將軍抵禦田榮,可有勝算”
其實齊王也是心知肚明,首先初登王位,無兵無權,如何和能征善戰的田榮想抗衡,最爲要命的是人家手裏有兵。
田角亦覺得此事棘手,初爲齊相,未曾來得及招募士兵,訓練齊軍,先前齊軍大多被齊王田儋帶去援魏。
田角道,“田榮善戰且手握重兵,兵多爲故齊王征伐之卒,現臨濟城兵力不足一萬,即便急徵齊國兵卒亦需些時日,恐田榮早破城,當需到趙、燕求援。”
齊王以爲然,“相之言正合寡人之意,何人願殺出重圍向趙、燕求援”
言畢,皆沉默不語,大殿之上陷入可怕的寂靜,甚至可以聽見衆人的心跳聲,有人心跳加快,似乎是怕極了。
出城求援,談何容易,惹怒田榮的乃田假、田角等人,誰願意此刻冒生命之危險,況且殿中諸軍吏中多爲田儋舊部,從心底並不擁護這位新上任的齊王。
田間朗聲道,“間願往。”
齊王田假大喜,即刻命人草擬求援帛書,兵親自蓋上齊王印,將此帛書交予田間,實則交付自己的性命。
田假、田角亦無心議事,命諸軍吏散去,僅留下心腹之軍吏。
田間領王命欲挑選快馬趁暮夜飛馳而去,田角送田間至殿門,小聲道,“吾弟,爲兄有言望謹記,若到趙國聞齊國已變,在趙國尋安身之處,吾亦前往。”
田間道,“弟,遵命,兄長放心。”
田間走後,田角長舒一口氣,暗道,“真是福禍相依,世事無常。”
轉身向大殿走去,立刻面帶笑容,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見齊王田假急切的在殿內踱步。
田假見田角回,即刻兩步並作一步上前,道,“相國角兄,田假恐趙兵未至,城已破,當有備策方可。”
田角道,“齊王無需多慮,趙距齊不過快馬四五日,若能堅守十日田榮必退。”
田假下意識的點點頭,又搖搖頭,顯得惶惶不安道,“若亡走,投何處”
田角緩緩捋鬍鬚,思慮片刻道,“當今天下屬楚最強,大王可投項梁。”
聞聽此言,一直惴惴不安的田假方纔慢慢安定下來,長舒一口氣,“惟有如此耳。”
田假未曾想稱王不到二日,便面臨如此危境,早知如此他不願稱王,料想那田榮最恨的當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