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漢室風雲錄 >第478章 失望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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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始成笑道,“然也。”

    漁夫嘆道,“壯士好福氣,若早些日子,此處有大戰,名如草芥,血染漳水,若非漳水自解,恐此時依舊一片血紅,然血腥味至今未除。”

    言至於此,漁夫連連嘆息,彷彿親眼所見,猶如噩夢一般。

    始成突然感覺胃裏一陣難受,欲吐,漁夫見狀,面露關心之色,“壯士暈船”

    始成內心叫苦,“何止暈船”

    想起那清涼漳水確實有一股腥味,如此想來那定是血腥味,忍不住做吐。

    漁船向漳水北岸輕快的駛去

    漳水之北,楚營中有一人此刻正在爲一匹神駿異常的戰馬喂上好穀子。

    此人形體枯瘦卻身如堅石,尤其那雙眸子忽如死灰,忽而明亮,那是慾火的燃燒,那是對富貴的渴望令其雙眸即便在嚴寒冬季依舊明亮如火。

    此刻的他對眼前的境遇還算滿意,看着項羽騎上這批戰馬大敗王離,挽救趙王於鉅鹿,如今又連敗章邯,他反覆看到項羽即將君臨天下,那麼他相信自己亦會跟着平步青雲,成就他呂馬童的傳奇人生。

    忽然呂馬童看到一人垂頭喪氣的做過,此人身穿甲冑手持一杆長戟,便喊道,“韓信。”

    呂馬童所喊之人便是項羽帳下執戟郎韓信,韓信轉過身看向呂馬童。

    呂馬童笑道,“晚上飲酒否”

    韓信爽朗一笑,“當飲。章邯即將投降,當慶祝一番。”

    韓信說到最後一句卻有些低落,明明言辭說的是慶祝,語氣卻無法掩飾的透着一股蒼涼,似有不悅。

    看着韓信離去的背影,呂馬童喃喃自語,“章邯欲降真否”

    呂馬童有些不信韓信能提前預知,但其酒後之言多有應驗,故而對韓信此言便是半信半疑,啞然失笑,不再去思慮。

    呂馬童曾經很貧困,但他從小便有志向,人窮志不窮,這點他覺得自己和那執戟郎韓信很像。

    呂馬童和韓信若在一起聊天時常互相勉力,因爲他們的過去很相似,亦因此介紹鍾離昧給韓信認識。

    韓信的見識令鍾離昧常常大加讚賞,甚至茅塞頓開之感,故鍾離昧很喜歡和韓信聊,亦向其討教兵法,韓信亦願將心中所學所悟通過鍾離昧進行驗證,樂於傳授。

    鍾離昧得韓信之助,屢建奇功,其地位亦盤踞在項羽帳下五虎大將之一。

    如今眼見章邯將降,他韓信依舊是一執戟郎,將來封侯拜相有鍾離昧絕無他韓信,故而韓信言當慶祝一番時語氣中卻透着失落,透着失望。

    或許是韓信的這份落寞之情感染到呂馬童,呂馬童瞬間思慮萬千,首先想到他的少年時代。

    那是一個飢餓與死亡交織的時代,在他衣衫襤褸又餓的皮包骨頭之時依舊不忘對別人說他的志向,說他的理想,亦或是亦在鼓勵他人。

    少年呂馬童非常孤傲的對他人講,“人生在世,若不曾穿華美之衣,不曾食山珍海味,未在奢華宮殿下榻,未有絕美之女侍奉,豈不白來人世間”

    對於呂馬童的美好願景,鄉鄰之人聽聞後,皆在私下偷偷議論,甚至嘲笑,“未曾想,如此貧苦之童竟做這般白日夢。”

    雖大多人皆爲嘲笑,但仍有不少孩子被其描述的白日夢所感染,跟着做夢,如今這些愛做夢的孩子跟着他呂馬童投入項梁的義軍。

    那些少年做士卒時,他呂馬童因某次大戰斬首十二之多,得到項羽的中看重,成爲其廄司御。

    這在其他孩子的眼中滿是羨慕,覺得呂馬童終於實現兒時之言,爲此他們皆奮力作戰,以呂馬童爲榜。

    如今的那些少年皆在項羽帳下成長爲將軍,他呂馬童依舊是司御,心中不免有怨升起。

    呂馬童心中少時的那個夢又開始燃燒他體內的鬥志,點燃他的慾火,他欲建功,他亦欲出將入相,對於這個小小的司御已經完全無法填滿心中溝壑。

    如果呂馬童知曉與他同樣因被看重、信任而任爲司御的夏侯嬰有着不同的人生軌跡時,呂馬童作何感想。

    夏侯嬰一樣被劉季看重而最初選爲司御,任爲太僕,如今已經賜爵轉爲滕公,不知他呂馬童是感嘆自己的能力不如夏侯嬰,還是怨恨項羽的吝嗇爵位和財富。

    此時的呂馬童還沒機會注意到夏侯嬰,更沒機會和夏侯嬰的經歷做比較,此刻的他心中亦如韓信那般感嘆。

    戰爭即將結束,章邯投降之後秦早無兵力抵抗諸侯大軍,到那時他呂馬童還有立功的機會嗎

    呂馬童有些心慌,有些煩悶。

    飲飽烏騅馬後,呂馬童便到漳水岸邊散心,不知不覺沿着漳水北岸走至一渡口,見一人上岸。

    上岸之人乃始成,他整理一下自己的一身素衣便向呂馬童走去。

    呂馬童見始成未穿甲冑,又是從漁船而下認爲乃一渡江小生,勸道,“前方乃諸侯軍營,先生止步。”

    秦使始成快速上下打量呂馬童,見其身穿甲冑卻是軟甲,眉宇間那淡淡的憂愁尚未散去,再見其妝容不像一尋常士兵。

    始成便道,“這位壯士,吾乃投軍者,來找遠房表兄。”

    呂馬童用一種異樣的眼神看着始成,眼神中盡是懷疑之色,“即從軍,爲何不見包裹”

    始成發覺對方是個難纏的傢伙,便道,“實不相瞞,吾居對岸,此次前來不過看望表兄,包裹皆在船上”

    沿着一個方向,始成開始不斷向下編,最後呂馬童不願再聽,便道,“既如此,也罷,汝表兄何人,吾代爲轉達。”

    始成露出欣慰的笑容,“呂馬童。”

    呂馬童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何人”

    始成道,“呂馬童壯士識得吾表兄”

    呂馬童故意搖搖頭,“不識。”

    心裏卻在想,“吾呂馬童何時有過遠方表兄住在對岸定是奸細,恐吾一人難以制服,需喊幾位兄弟相助,一同擒住交予項將軍。”

    呂馬童心裏如此向着,嘴上卻道,“隨吾來,吾代汝傳達,喊呂馬童出見。”

    始成嘴上連連道謝,心裏亦開始尋思,“莫非此人已識破謊言,如此當謹慎爲妙。”

    思慮片刻,始成指着距離楚營不太遠的一棵大樹,“有勞壯士引吾表兄至那棵大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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