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漢室風雲錄 >第520章 大難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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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雪依舊沒有停的跡象,枝丫被積雪壓的搖搖欲折,隨時會咔嚓斷裂。

    枝丫下面的軍帳內竊竊私語,小聲的議論着,充滿怪異的氣息。

    帳內一雙鼠眼滴溜溜直轉,那對彎眉時而緊皺,時而放鬆,此刻他臉上陰晴不定。

    “曹將軍之功不比曹參、周勃、樊噲、夏侯嬰等少,如今靳歙小子已封臨平君,賞賜皆多於將軍,此乃不公。”

    “有功不賞,呂將軍亦不幫襯,着實令人心寒。”

    沒錯,此刻臉上陰晴不定的正是呂澤麾下大將曹無傷,此刻他緩緩開口,“吾所慮非封賞。”

    帳下一微胖之將詫異道,“曹將軍所慮乃軍中議論”

    曹無傷點點頭,“然也。項羽怒劉邦遣兵距關,已怒破函谷關,不日便至咸陽,豈能饒恕劉邦。”

    曹無傷不再稱呼其爲沛公,而是直呼其名,他從項羽一怒中嗅出危險的氣息。

    那一對彎眉又開始向中間靠攏,“劉邦若被項羽殺,吾等封賞豈不如水中撈月”

    話音一落,帳內陷入短暫的平靜,之後那微胖之將道,“項羽兵號百萬,劉邦豈能抵擋,將軍當早計之。”

    另一名臉上有傷疤之將亦開口道,“諸侯兵至少四十萬兵馬,劉邦十萬兵馬,兩者相比,勝負已定,將軍當計之。”

    曹無傷面容有些掙扎,陰晴不定,“呂將軍待吾不薄,不忍背離。”

    微胖之將嘆息道,“曹將軍,人不爲己天誅地滅,吾等拼殺不過能封侯拜相,爲子孫後代之慮,若引劉邦之錯而身首異處,王侯將相皆成空。”

    曹無傷依舊不能下決定,看向另一戰將,此人一直默默無言,“革朱兄以爲如何”

    革朱眼珠微動,眉頭微皺,“勝負未可知,當謹慎之。”

    曹無傷那雙小鼠眼又開始轉動,在帳內來回踱步,忽然駐足看向革朱,“可知項羽已至何處”

    項羽怒破函谷關後,黥布、龍且二大猛將開路,一路上所向披靡,秦王子嬰本已降,故而一路再無阻擋。

    因項羽知咸陽已破,秦王已降,秦已滅,無需急着趕路擊秦,路上走的並不甚疾,夜幕降臨便安營紮寨,東方微白便拔營而行。

    一路邊行邊思考如何看待劉季,故公元前207年12月項羽大軍遂至戲。

    革朱不急不慢道,“諸侯軍始至戲。”

    曹無傷身子微微一顫,對那微胖之將道,“立刻遣人祕密知會項羽,把握分寸,爲後路計。”

    微胖之將領命立刻去辦。

    革朱的眉頭微跳,眼神中閃過一絲異色,一閃即逝。

    諸侯大軍至戲地安營紮寨,望着連綿不絕的旌旗,項羽內心如戰旗一樣飄忽不定,頗爲掙扎,起初聽聞劉季入咸陽遣兵守關之怒氣已消。

    面對這個率先滅秦的楚將,項羽一時間不知該如何面對,畢竟劉季先入關滅秦,若怒而擊之,恐爲不義。

    可一想到懷王之約,項羽便一腔怒火,頗爲頭疼,以懷王之約劉季爲關中王,他守關理所應當,可他項羽已經封章邯爲王,接下來還會封司馬欣、董翳爲王。

    關中已經一分爲三,若再分給劉季,關中一分爲四,劉季會答應嗎,頭疼。

    項羽默默站在戰旗前,向南默默凝望,詢問身邊甲士,“前方爲何地”

    此刻站在項羽身旁的項它迴應道,“前方密林空地乃鴻門。”

    鴻門,項羽默默唸着此地名,心中有一股莫名的情緒,彷彿曾經聽過此地名。

    大雪依舊沒有停,項羽忽然感覺身上多一層斗篷,低頭一看乃一貂皮斗篷,上面的雪白毛髮隨風擺動。

    項羽臉上露出許久不曾有的笑容,回頭對虞姬道,“帳外天寒風大,小心凍着。”

    言未畢含情脈脈的看着虞姬,反手將肩上的貂皮斗篷爲虞姬披上。

    咯吱咯吱咯吱

    不遠處傳來踏雪的聲音,噗通一聲來者滑倒在地,引得虞姬咯咯直笑。

    來者聽到虞姬銀鈴般的笑聲,看到那傾城一笑如雪中梅花綻放,竟看的有些癡。

    項羽亦忍不住笑,“何事驚慌,竟能跌倒。”

    來者卻是呂馬童,此刻的他一身是雪,臉被凍的發紅,口吐霧氣道,“劉邦”

    項羽道,“慢慢道來,無需着急。”

    呂馬童緩口氣道,“劉邦欲王關中,以子嬰爲相,珍寶盡數納爲己有。”

    聞言,項羽大怒,“劉邦老兒,欺吾後來,殊不知已封章邯爲王乎”

    盛怒之下虞姬則始終靜靜的站着,沒有多言一句,靜靜的聽着二人的對話,溫柔的看着項羽。

    函谷關前項羽一怒,此刻劉季再次成功惹怒項羽,心中那本徘徊不定的決定,模糊不清的影像,此刻變得清晰起來,“傳令,明日準備酒食,好生犒勞士卒,爲吾擊破沛公軍。”

    項羽說的慷慨激昂,呂馬童聽着頗爲興奮,“諾”

    呂馬童輕聲問道,“上將軍,此戰吾願爲先鋒。”

    項羽輕輕搖頭,“戰場上刀槍無眼,先鋒性命朝不保夕”

    聞言呂馬童眼神中閃過一絲失望,很快便隱藏下去,轉身離開欲傳遞將令。

    呂馬童走後,項羽的怒氣才漸漸消散,虞姬沒有言語,只是默默的投進項羽的懷中。

    在虞姬的柔情之下,項羽的怒氣已經煙消雲散,此時項羽開口道,“愛姬,吾之舉可有不妥”

    虞姬面露驚訝之色,因爲項羽在行軍作戰上從來沒有徵詢過她的意見,今日怎麼突然發問,虞姬有些納悶。

    項羽看出虞姬在想什麼,“吾盛怒之下易衝動,願首聽愛姬之見。”

    虞姬莞爾一笑,“姬妾並不懂兵事,只是知道人無信而不立,沛公與君皆乃滅秦英雄,沛公先入咸陽滅秦有功,其餘姬妾不懂。”

    話音一落,項羽非常欣慰一笑,其實在他下達明日犒勞士卒爲擊破沛公軍的命令時,內心便生出一種不安的情緒。

    在滅秦之中項羽衝鋒陷陣,攻城略地,從未有過畏懼,有過不安,除宋義任上將軍舉步不前,他項羽一腔怒氣,至今未曾有過不安。

    項羽突然明白,他超凡絕倫的武力下,雄霸天下的威勢下,隱藏着的是一份柔軟,對士卒死傷的悲憫,對楚卒的關愛,對秦人的痛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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