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野呂夏生會魔術,那麼他通過魔術製造陷阱的可能性也是非常高的。
但一路上荒川望暢通無阻,沒有遇到任何危險。
在工廠的地下通道內,有一條長長的血跡直達盡頭的鐵門,原本鮮紅的血液通過氧化作用後已經變成了黑褐色,走廊裏迴盪着荒川望的腳步聲。
荒川望提着楔丸來到了走廊盡頭的鐵門,這裏原本是冷凍倉庫之類的地方,不過現在工廠停辦了,所以製冷自然也就不再工作了。
這個工廠之所以能夠保持最基本的電力運轉,想必是因爲即將來接管這家工廠的企業要派人來打理吧
不過當他們知道這家工廠內發生過什麼事情之後,還會來接管嗎
荒川望用楔丸打碎了鎖頭,輕輕地推開鐵門。
出乎意料的是沒有什麼奇怪的味道,地板也很整潔乾淨,沒有他所想象的血污。
“和田美樹”荒川望試着輕喊。
右邊的小房間裏傳來了些許動靜。
荒川望放輕了腳步,來到小房間的門前,他沒有急着敲門,而是站在原地醞釀了一下詞句,然後輕輕地敲門。
“我是警察,接到森下真理奈的報警趕到這裏的,小姐您沒事吧”
緊接着房間裏傳來了跑動聲。
“咯嚓。”
門開了,露出荒川望熟悉的臉龐。
看到眼前的人不是警察,和田美樹驚恐地想要關上門,卻被荒川望搶先了一步。
他一腳踏進門檻內,用手扳住門板不讓她關門,“班長,好久不見啊,搬家不跟你父母說一聲真的好嗎,森下真理奈也很擔心你。”
看着微笑着的荒川望,和田美樹逐漸冷靜了下來。
“荒川君”她試探着說道。
她不太敢確定,即使她關注過荒川望這個班級內的邊緣人物,因爲荒川望的臉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是她喜歡的類型。
“嗯。”荒川望說,“沒事了。”
和田美樹怔怔地看着他,淚水逐漸模糊了眼眶。
這一年來的時間她無數次幻想過自己被拯救的那天,這一天終於來了。
她抱住了荒川望,嚎啕大哭。
荒川望有些無奈,雖然不喜歡被被人抱住,不過這個時候確實不太好把人家女孩推開。
和田美樹哭了足足十幾分鍾,像是要把這一年來的委屈都發泄出來似的。
荒川望倒是沒有什麼,也不擔心野呂夏生會逃走,不過自己這校服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明天穿什麼去上學啊
“哭夠了嗎”荒川望安撫小狗一樣地摸了摸美樹的腦袋,“地下室裏還有其他人嗎”
“沒、沒有了。”和田美樹用袖子擦了擦眼淚,“被抓來的流浪漢我想大概都死了。”
“能跟我說一下他們被關的地方在哪裏嗎”
和田美樹指了指倉庫的角落,那裏還有一個小房間。
“你在這裏等我。”
荒川望提着楔丸走過去。
一刀破門,荒川望踢開門板,一股冰冷的腐爛味道撲面而來。
裏面有五六個大鐵籠,鐵籠裏到處都是人的骨頭和殘肢,它們被冰凍着,完好地保存了下來。
看起來的確是沒有人生還了。
“他們都是可憐人,是被拐來的。”和田美樹在荒川望後面靜靜地說道。
“我有跟你說過在原地呆着等我嗎”荒川望沒有回頭,但是他捕捉到和田美樹話裏一個很重要的信息。
拐來。
再結合到前些日子大介說他在街上看到了和田美樹,荒川望的心情沉重了幾分。
“被拐來是嗎,那麼班長,你拐來了多少流浪漢”荒川望問道。
既然野呂夏生能夠通過和田美樹脅迫森下真理奈,那麼他就能通過和田美樹的家人或者朋友來脅迫和田美樹,畢竟他會一些魔術,刻意地在這些小女生面前用一下,就能起到威懾的作用,讓她們相信這個世界上有某種超自然的力量,只要她們敢報警或是做一些小動作,就能讓他們的家人遭受巨大的苦難,甚至遭到殺害。
荒川望心裏一沉,如果真是這樣,那麼和田美樹也脫不了干係。
“不過每次我要把他們帶過來的時候,就很害怕,我害怕他們也會變成鐵籠裏這個樣子,所以就把他們趕走了,他們都是好人,有很多人都是沒有了工作或是揹負了債務被趕出家的,他們雖然生活得很困難,但我並沒有剝奪他們生存的權力我跟他們講我是離家出走的,他們還會好心地在販賣機前湊錢給我買飲料喝,叫我好好地跟父母和解,好好上學讀書”和田美樹低着頭,眼淚一顆顆地從眼眶低落。
“也就是說你並沒有真的拐來人”
“嗯。”
“那就好辦了。”荒川望掏出手機,“報警吧。”
“現在、嗎”
“當然,兇手已經被我控制住了。”荒川望說,“報警,就說是你自己逃出來的,這過程中不要提到我,好嗎”
“可是是荒川君你救了我”
“那就當做我救你的回報。”荒川望說,“我還趕時間,不想去警視廳作什麼麻煩的筆錄。”
“那好吧。”和田美樹乖乖地點頭。
荒川望說着朝着樓上走去,和田美樹想要跟過去,卻被荒川望阻止了。
“乖乖打完報警電話再上來,我會在那裏等你的。”
和田美樹只能乖乖地點頭,撥打了報警電話。
“喂,這裏是警視廳,請問有什麼事情”
“喲,還醒着呢”荒川望對躺在地上的野呂夏生打了個招呼。
“託你的福。”野呂夏生說。
“問一件事情可以嗎”荒川望拄着楔丸說道。
“請講。”
“爲什麼要殺人”
“爲了不死。”野呂夏生說。
“不死”
“我得了囊腫性纖維化,留給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我不想像哥哥和父親那樣可怕孤獨的死去。”
荒川望在野呂夏生的口袋裏找到了他的手機。
他用手機在維基上搜索了一下。
“確實是很嚴重的病呢,而且目前似乎沒有治療方法,還是遺傳性疾病,某些嬰兒從出生就患了這種病,通過各種特殊且昂貴的治療方法才能夠延長生命。”
“我親眼看着我的父親和哥哥相繼死去,他們每天都活得生不如死,我不想像他們那樣,我要活下去,不惜一切代價。”
“即使犧牲別人的性命”
“沒錯,你沒有經歷過死亡,你怎麼可能懂我的感受”
“沒有經歷過死亡麼”荒川望笑了笑,“就當這樣吧,我大概不懂你的感受,不過一會兒警察來的時候,他們應該會帶手腳骨折的你去醫院,那個時候找醫生診斷一下如何”
“你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荒川望說,“好好感受一下絕望吧,你害怕的不是死亡,而是你父親和你哥哥死去的慘象。”
“你怎麼會懂我的感受”野呂夏生努力地擡頭,“要不是你我的計劃就不會破滅我就不會走上我父親和兄長的老路不會那樣悽慘地死去,我哥哥那麼善良,在公司裏有那麼多的夥伴,有那麼多傾心於他的女孩結果呢哥哥死的時候沒有一個人願意來看望他”
“所有人都會死,人從出生開始,結局就已經註定了不是麼”荒川望輕聲說,“一個人活在世上,重要的不是結局,而是你怎樣走完這段旅程。如果你把生死看得那麼重,那你說說,你準備通過什麼樣的方法活下去”
“我不會告訴你的。”野呂夏生愣愣地看着天花板,“如果你堅持你的觀點,那麼永生的方法應該被銷燬,不傳給任何人。”
“的確,我也不稀罕啊。”荒川望把手機扔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