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大門進去是一塊平地,種着果樹和蔬菜,長勢喜人,蜿蜒其中的葡萄架給綠意盎然添了不少詩情畫意。
後面是教室,裏面朗朗的讀書聲不絕於耳。
接着是讓孩子活動的空地,邊角處有練武場和擂臺廁所等。
空地左邊是食堂,右邊是給老師和幫工休息住宿的地方。
最後面的幾排是宿舍區,宿舍分爲男舍區和女舍區,門口有專人看管。
每個宿舍可住六人,牀是上下鋪,各自有壁櫃和書桌,所有物品按統一規格擺放,牀褥整齊乾淨。
林祁等人很震驚,他們以爲收容孩子的地方破爛不堪污水橫流,一天最多給兩頓粥和鹹菜續命,個個面黃肌瘦,飢寒交迫,看到他們就會像餓狼一樣撲過來,求他們施捨。
這種情況下再結實的衣服都能被撕爛,所以在到這裏之前他們有些擔憂。
沒想到全是杞人憂天。
林祁拍拍胸口:“王妃真是個神人,我覺得這地方簡直算得上世外桃源。”
倒不是風景漂亮,而是因爲這裏平和又充滿生機的氛圍。
“要是爺爺早把我送這裏來讀書,我肯定不至於長成現在這樣子。”朱建黎有幾分惋惜。
他幼時的志向是做個好官,可家裏人嘮叨,又請了一個個古板嘮叨的夫子,硬生生逼得他放棄了學業。
“卻有一番趣味。”
程凌嶽附和道。
鄭光嗅嗅鼻子:“飯菜挺香,我們中午能在這兒喫一頓嗎?”
“當然沒問題,不過只能喫大鍋飯,你行嗎?”封天建很懷疑。
他還好,他之前因爲賭石被老爺子趕出家門,整整三個月都在外面飄蕩,吃了不少苦頭,可其他人都是自小錦衣玉食的公子哥兒,食堂的飯菜怕是難以下嚥。
鄭光不以爲然地說道:“就當體驗生活唄。”
“行了,趕緊幹活兒去。”
林祁不想體驗生活,他只想做完監工後找個酒樓點三五小菜和一壺清酒,那才叫愜意。
不過他催得緊也不管用,因爲思源堂屋舍多,而且最先一批蓋的房子屋頂壞得厲害,忙活了一上午只幹完了小半的活兒,只好在食堂將就喫一頓。
沒想到味道還湊合。
達成心願的鄭光很開心,一陣狼吞虎嚥解決了三碗米飯。
喫完後他滿足地打了個飽嗝:“太好吃了!”
其他人疑惑地看了眼餐盤,確認中午的伙食是普通的紅燒豆腐,青菜燒百葉和全是湯的骨頭湯,不至於難喫,但和好喫真沾不上邊兒。
難道堂堂首輔家還喫不上這樣的飯菜?
鄭光被看得不好意思:“可能是我幹一上午力氣活兒,餓了。”
又是搬瓦又是搬木頭又是扶梯子,他覺得自己把一輩子的活兒都幹了。
“還是年輕好,我現在就覺得累。”
林祁沒什麼胃口,簡單吃了些就癱在椅子上。
朱建黎慘兮兮地說道:“我覺得胳膊不是自己的了,又酸又疼,上午還壓着手了,好疼。”
“我砸腳了,肯定紫了。”
好好的飯局突然成了比慘大會,知道朱建黎派出去的小廝回來才終結。
“還真什麼人都有,虧他有臉說虎毒不食子呢。”
“好在我們來了,不然真是造孽哦!”
他們曾去過煙花之地喝茶聽琴,偶然撞到老鴇教訓不聽話的姑娘,那場面血腥得很,他們從那以後再沒踏足那裏。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吾心甚悅。”
“那王妃死後是不是能登仙?”鄭光突發奇想,王妃救的可是成千上萬的人。
封天建一巴掌拍他後腦勺上:“胡說什麼呢!”
他師父會長命百歲,死什麼死?登什麼仙?
鄭光訕笑着解釋:“我就是感慨一下王妃好事做得多。”
林祁嫌棄得不行:“以後你還是少說話吧。”
“以後多讀書,總不至於夸人還得捱揍。”程凌嶽好心勸道。
“不過我師父的確厲害,她除了這裏,還給人義診,我覺得她的醫術挺好的。”封天建想起來京途中就是師父給他包紮治療的。
“她到底是什麼神仙人物啊?”
“她都答應給我們授課了,你還擔心沒機會了解嗎?”
“這倒是,封兄,你幫我們催催啊。”
“我一直盯着呢。”
封天建也着急,師父說收來的學費都投到思源堂,他就想着趕緊把銀子收上來,再多蓋些屋舍。
不然流落在外又身無長技的孩子很難熬過冬天。
“幾位少爺,我們馬上開工了,你們還去嗎?”工匠領頭過來詢問。
幾個人互相交換了下眼神,在彼此的眼睛裏都看到了退縮之意。
再幹一下午,他們可能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花大姐適時出現:“還是幾位少爺厲害,請來的工匠幹起活兒來又快又好,我代表所有孩子感謝你們,另外我還有個不情之請,我們實在分不出人手,還麻煩幾位少爺多看着點。”
人家都被這麼誇了,他們不去實在說不過去,只好硬着頭皮過去。
到夜色降臨,屋頂終於修繕完畢,封天建等人累得連跟手指都不想動彈,全身的力氣幾乎都壓在隨從身上。
“幾位少爺辛苦,我這就讓人整治桌酒菜。”
封天建稍微站正了一點:“時候不早了,我們趕着回去。”
傍晚時花大姐給工人發饅頭,一人兩個,他們跟着啃了一個,這會兒還不餓,只想趕緊往牀上一躺,睡到天昏地暗。
“那怎麼行?你們累一天,要一口不喫我心裏過意不去,而且要讓雲管事知道了,非得怪我慢待你們不可。”
花大姐試圖挽留。
“真不用,我回去晚了會捱揍。”朱建黎想出個完美的藉口。
“對,我也走了。”
封天建的家人不在身邊,便道:“我送送他們。”
雲離看着遠去的馬車,嘴角微微上揚,都是本性善良的孩子,就是走了點彎路。
再就是京城的賭石老闆能安生幾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