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羽和黑炎對視了一眼，實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
“唉。”他低下頭，細聲自語道：“金羽龍王，對不住了。”
說完他邁開腳步，徑直走了上來。
其他人看到突然冒頭的少年，都是微微一愣，連老者們也暫時停止了爭論，幾乎所有目光都一下子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其實我有一法，或許可解你們燃眉之急。”寧羽嘆息一聲，緩緩開口道。
只見他伸出右手，掌心光芒一閃，那道參賽令符就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緊接着，他跟在場衆人細心解釋了一番十二公主壽宴之事，幾乎是毫無保留，將尚藥局會舉辦的煉藥大會等細節也全盤托出。
這個消息像閃電似的在衆人心中一閃而過，如同火種點燃了乾柴，希望又重新萌發出來。
“燃汐果？”
“五級藥材？！”
“如果是這樣的話，藥圃就有希望快速重建了！”
一個美好願景，遙遙在望，它像燦爛的朝霞那樣，讓人激情澎湃，心馳神往。
五級藥材極其罕見與珍貴，在場的許多姜氏之人跟草藥打了一輩子的交道，都沒有見過！
其價值遠遠高於四級藥材，甚至可能超過他們整片藥田之和！
假如能夠獲得這樣的珍寶，那對姜氏一族而言就是絕渡逢舟，一株五級藥材能夠兌換的二、三、四級藥材無法想象，重建藥圃指日可待。
“二長老，如果你服下這燃汐果，有希望突破到靈王嗎？”有人出聲問道。
這一下，所有人的心都是微微一顫，盡皆豎起了耳朵，等待着二長老的答覆。
一位靈王存在，四品煉藥師，對於一個家族的意義和影響是十分巨大的，甚至於能讓他們直接擺脫當前的困境，再不受御南王府之流的欺壓。
然而，就在下一秒，所有人心中剛燃起的一團火焰，又被撲滅了。
“希望渺茫。”姜永搖了搖頭，嘆息道：“我年歲已高，氣血枯敗，早已沒有了那股衝勁，即使有燃汐果相助，晉升千劫期的概率也不足百分之一。”
從靈宗到靈王這最後一道坎，需要的精華和靈氣是海量的，一株五級藥材，還不足以填補這空缺。
他深深地看了少年一眼，開口道：“小友，我們姜氏與你非親非故，你確定要把這麼珍貴的參賽令符交給我們嗎？”
此話一出，姜氏其他人的心又被拎得懸到半空，生怕到來的希望再次破滅。
在衆人的注視下，寧羽回道：“此物於我無用，但是我與另外一人立下了賭約，如果你們最後無法勝出的話……”
他沒有繼續再說下去，因爲他心裏明白，即使說了也沒有任何意義，只會給他們徒增壓力罷了。
“我明白了。”二長老神情鄭重的點了點頭。
邊上一位年輕人嘆了口氣，有點惋惜道：“可惜姜弘受傷了，否則在二十五歲之內，他毫無疑問是我們當中的最佳人選。”
作爲年輕子弟們的大哥，姜弘已經二十三歲了，不僅有着築基期八段的修爲，更是一位頂級的二品煉藥師，連煉製二品上級丹藥都不在話下。
如果由他參賽的話，衆人相信有超過八成的概率，能夠力排衆敵，摘得魁首！
可現在這樣的情況下，剩下的人都沒有十足的信心，敢說自己能夠在比試中穩穩煉製出二品上級的丹藥，去爭奪那榜首之位。
而且最爲重要的是，參賽的名額僅僅只有一個，那一人幾乎代表着全族的希望，一旦失敗，甚至還會讓提供令符的恩人輸掉賭局，一想到這一後果，就令他們倍感壓力和焦慮。
“讓我去！”
就在這時，一道略顯稚嫩的聲音傳來。
衆人沿着聲音看去，不由得紛紛變了臉色。
只見姜鈺兒一臉決絕之色，邁步走了上來。
“鈺兒？”
“這……”
其他人不禁有些懵了，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在這樣的一個關鍵時刻，少女居然會是第一個敢於站出來的。
看着來人，寧羽一臉啞然，有些懷疑道：“你？”
似乎是對他的目光很不滿，姜鈺兒瞥了他一眼，有些不服氣道：“我怎麼了？我雖然年紀小，但修爲並不比其他人差，二品上級丹藥，也不是不能煉製。”
確實如其所言，她年僅十四歲，就已經修煉到了築基期五段的境界，這等速度，甚至超過了許多天才人物。
看着少女倔強的模樣，寧羽心中暗自嘆息。
在姜氏資源如此貧瘠緊缺的情況下，爲了修煉到這樣的境界，她究竟得是服下了多少的毒草？
“鈺兒，你修爲雖然不比其他人差多少，但經驗尚淺，如果是煉製二品中級丹藥那也就算了，可二品上級丹藥對於你而言，仍有着不小的失敗率。”
“這一枚令符，不單單隻關係到我們姜氏的生死，我不能讓你去冒險。”
從寧羽先前的話中，他能猜到其賭注一定非同小可，必須慎重處之，決不可兒戲。
邊上的一位中年男子張了張嘴，有些苦澀道：“可是，二長老，我們已經找不出更好的人選了……”
聽到這話，姜永雙瞳微睜，彷彿大夢初醒。
是啊，發展到現在，姜氏已經只是一個不足百人的小家族了，年輕子弟們才剩多少，餘下的人中，又有誰敢說自己能穩定煉製二品上級的丹藥？
他的鬢角彷彿又白了一片，苦笑一聲道：“看來我是真的老了。”
少女的眼睛像一盆燒旺了的爐火，自始至終都散發着熾熱的光，沒有絲毫動搖。
看到這一幕，寧羽不禁回想起在靈江城時，自己與祖父吵鬧的那些一去不復返的日子。
他輕嘆一聲，道：“算了，由她去吧。”
剎那間，包括姜鈺兒在內，所有人都是突然一愣，過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臉上流露出難以抑制的欣喜。
連二長老也呆住了，問道：“小友，當真？”
“恩。”寧羽微微點頭，沒有否認。
姜永的臉上涌現出一抹潮紅，略顯激動道：“好，我姜氏定然竭盡全力，不辜負你的信任。”
他轉過身，伸手隔空抓來一張木桌，宣佈道：“所有人，將此次採集回的藥材盡數取出！”
此刻，所有的姜氏族人都沉浸在抓住希望的激動情緒當中，將收穫的藥材紛紛交出，只幾個呼吸的時間，就在木桌上堆成了一座小山。
看完堆積着的藥材，姜永將目光轉向少女，直視她道：“接下來的兩天，我們一族上下會將所有的資源都用在你身上，爭取幫你獲得最大的提升。“
他頓了頓，眸光微凝道：“千萬不要讓我們失望。”
這樣的做法，等於是切斷了其他所有人的供給，舉全族之力栽培姜鈺兒一人。
若是不能在煉藥大會中勝出，那便是滿盤皆輸，連最後的希望也失去了，他們姜氏一族，真的可能就會從此萬劫不復。
“是。”姜鈺兒目光如炬，重重點頭道。
在姜氏衆人高亢的激勵聲中，寧羽和黑炎緩緩退去，悄無聲息地落在了院外大樹的一段枝幹上。
漆黑的夜幕中，月亮昏暈，星光稀疏，整個大地似乎都沉睡過去了。
唯有一道若有若無的火苗，在這片皇城當中，默默燃燒着。
……
洛京，司徒府。
池塘邊的亭臺中，一道身影着錦繡便衣，背手而立，望着水面怔怔出神。
“師父，您找我？”
一位年輕男子出現，對眼前之人無比恭敬，將腰彎成了九十度，連頭也不敢擡起。
來人名叫晏啓，是皇城中有名的青年煉藥師，二十歲時就能熟練煉製二品上級丹藥，名動整個洛京。
同時，他還有另外一個身份，那就是當朝煉藥第一人，孔牧孔司徒的關門弟子！
“十二公主壽宴的事，你已經知道了？”孔牧轉過身，緩緩開口道。
他駐顏有術，氣度不凡，從外表上看，也就二三十歲的模樣，完全沒有一絲老態龍鍾的樣子。
“是的，弟子已知。”晏啓如實回答。
咻——！
只聽一道破空聲響起，他下意識地慌忙擡起頭，看到一枚金色令符朝其飛來，連忙將其抓入手中。
“此次壽宴上，尚藥局將會舉辦一場僅限青年煉藥師角逐的大會，最終優勝者的獎勵是一枚燃汐果，爲師需要你去拿下它。”
男子畢恭畢敬，應道：“是！”
只見孔牧伸出手，並指爲劍，對着其眉心射出一道光束。
“這是一篇二品頂級丹藥的丹方，你且收好。”
他表情嚴肅，目光凌然地看了青年男子一眼，接着說道：“以你的本事，在這樣一場比試中脫穎而出應該不是什麼難事，不過凡事皆怕萬一，可千萬不要讓爲師失望。”
“是，感謝師父恩賜，弟子定當謹遵師命！”晏啓毅然回道。
孔牧輕輕擺手，“你退下吧。”
年輕男子行一大禮，低頭說道：“弟子告退。”
夜深人靜，皓月當空。
池邊的亭臺又恢復了早先的寧靜，微風細柳，落寞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