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你,只是在照本宣科,生搬硬套,沒有絲毫靈性可言,與他們相比,你差了百倍不止。”
寧羽的這番話像一鍋熱油,直接讓底下炸開了!
議論聲一陣高過一陣,嘰嘰喳喳,宛如鬧騰的蜂窩。
閣樓二層的灰髮老者被逗笑了,忍不住自語道:“這小子,還真敢說。”
誠如他所言,洛京的這些王公貴族子弟雖然有着最頂尖的資源和指導,但基本上都屬於溫室中的花朵,依葫蘆畫瓢,照貓畫虎,既不瞭解各種功法招式的真諦,也沒有經歷過什麼生死磨鍊。
鑑於得天獨厚的背景,他們的修行速度往往十分驚人,且一路都有人輔佐引導,能達到不俗的高度。
但就像少年所說的那樣,一切都是死板的,與那些真正的天才人物相比,這些所謂的僞天驕只是一羣花架子罷了,不值一提。
不過想來也是,畢竟整個洛京還沒有郡縣之地一半大,隨便抓出一個就想跟云溪郡最閃耀的幾顆新星比,顯然是不怎麼現實和公平的。
底下的人早已經聽傻了,愣在原地半天回不過神來。
“居然敢這麼說公孫笙,這人不要命了?”有人不敢相信道。
不管怎麼說,他都是公孫氏之人,是真正聲名顯赫的皇族。
小打小鬧也就算了,大庭廣衆之下,當着那麼多人的面對其這般羞辱,一點顏面也不留,如果不是因爲有右丞相屈子陣的這層關係在,此人怕是當場就被拿下了!
擂臺上,由於壓制着怒氣,公孫笙的拳頭握得咯咯作響,臉上紅一陣子白一陣子。
“你說我,不如那些庶民?”他心裏有一團火在亂竄。
寧羽點了點頭,道:“也不如我。”
“狂妄——!!”
公孫笙氣得渾身微微發抖,靈氣細線猛地一甩,傀儡直接暴掠而出,劍勢滔天!
下面的人都懵了,心道這傢伙還真是口無遮攔,什麼都敢說啊!
乒!
短兵相接,公孫笙全力爆發之下,那具傀儡勢大力沉,直接將對方給壓得彎了腰!
不過少年手指舞動,借用巧勁將力卸去,接着操控傀儡轉身一挑!
鐺!
對方的傀儡閃躲不及,半個肩頭直接被削了下來!
“不可能!”公孫笙咆哮一聲,靈氣噴涌而出,將操控傀儡的細線都整整撐大的一圈。
連《軒轅策》都用上了,要是敗給這樣一個籍籍無名的小子,豈不是讓皇家尊嚴掃地?
一想到這,他的腦袋就“嗡”的一聲炸了,由其操縱的傀儡像陷入了瘋魔的境地,毫無任何章法,欺身上前,向着對方一頓橫斬亂劈!
鐺!鐺!鐺!鐺!鐺……
金鳴之聲不絕於耳,另一具傀儡橫劍於頭頂上方,雙腿難以抑制地向後退去,連長劍都被劈得捲刃了。
周圍的人看的一陣膽戰心驚,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有人嚥了一口唾沫,嘴巴乾澀道:“不好,公孫笙是動了真火,這傢伙危險了。”
“《軒轅策》可不是開玩笑的。”
隨着公孫笙磅礴靈氣的蜂擁而入,那具傀儡的體表微微泛紅,彷彿要被擠爆了一樣。
每一劍劈出都能聽到空氣炸裂的聲響,揮砍在另一柄劍刃上,發出的響亮金鳴令所有人心底都咯噔了一下。
在對方咄咄逼人的迅猛強攻下,寧羽屏氣凝神,瞅準時機之後,指尖細線猛地一拉,強行脫離了對方的攻擊範圍。
轟——!
一劍劈空,直接在上方留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這還是今日這塊擂臺第一次受損。
操縱着傀儡一頓狂轟亂砍,靈氣消耗巨大,短短十數息時間就使得公孫笙的額頭佈滿了細密的汗珠,臉色潮紅。
“怎麼樣,還敢大言不慚嗎?”他兇狠地盯着少年,不甘示弱道。
寧羽輕輕點頭,迴應道:“《軒轅策》,確實不凡,可惜使用它的人差了點意思。”
“你——!”男子雙目圓睜,胸脯劇烈地起伏着。
“就讓你看看,屬於云溪郡的劍術!”
話音剛落,少年指尖的細線和傀儡同時動了。
咻!
伴隨着靈氣細線的紛飛,傀儡一腳猛踏地面,飛躍而出,將長劍高高舉起,對着前方力劈而下!
這一劍,有着那日《真元寶術》的影子,但意境又有所不同,從外表看去更爲平凡和內斂。
但就是這樣平平無奇的一劍,令在場所有人包括對面的公孫笙在內,腦中都是一陣恍惚,看着落下的劍影,竟是有了片刻的失神。
傀儡的頭部被一路劈開,伴隨着劍影的消散,公孫笙直接透過中間的縫隙看到了對面的少年。
而斷開的兩截殘軀轟然倒地,揚起了些許塵土後,就再沒有一絲聲響了。
見到這一幕,底下衆人呆愣愣地仰着頭,睜圓了眼睛,半天回不過神來。
連習有《軒轅策》的公孫笙,都輸了?
“好了,勝負已分。”一道蒼老的聲音打破了現場的寂靜。
屈子陣在這個時候出聲,其含義簡直不要太明顯,面對這樣一位超越七百年天雷的人物,就算是恭親王本人在場也不敢亂來,只得客客氣氣地以禮相待。
這些王公貴族的子弟們在洛京長大,父母大多混跡於官場,所以一個個從小耳濡目染,基本上都懂得審時度勢,哪裏會看不出這位右丞相的意思。
再次看向那一位少年時,衆人眼底深處的輕蔑已經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羨慕與鄭重。
擂臺上,一身華服的公孫笙又羞又怒,氣得面紅耳赤,卻又偏偏不能發作。
“算你狠。”
他強忍着心中的怒火,一甩衣袖,二話不說直接離開了這個場地。
其他人在底下看得一陣咋舌,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少年居然讓皇族公孫氏子弟吃了癟,這要是傳了出去,還不得嚇死個人啊。
不過這一下,倒是激起了底下不少人的戰意。
一個從底下郡縣來的庶民,竟是連敗了皇都兩位俊才,這讓他們如何能忍。
若是今日不好好治治這少年,消消他的氣焰,豈不是顯得洛京年輕一輩中無人?
故而在公孫笙離去後沒多久,又一位年輕男子很快跳上了臺來。
“你好。”
此人微微一禮,自我介紹道:“在下蔣元盛,來自牧流府,乃是蔣太僕之後,還請賜教。”
寧羽點點頭,接着伸出手掌,靈氣細線與傀儡重新相連。
“請指教。”
……
接下來的一炷香時間,他繼續連敗五人,將底下一衆人的臉直接打成了豬肝色,久久說不出話來。
“還有人嗎?”
寧羽站在臺上,向下環視了一圈後,接着道:“如果沒人想上臺了,那我可就走了。”
氣啊!
底下的人眼睛噴着火,牙齒咬得咯咯作響,連鼻子都要給氣歪了。
但又能怎麼樣呢?之前上去的人中,有兩個半步靈動境的都敗了,剩下的人就算再上去,也是勝算全無,純粹屬於找虐的。
如果要是派靈動境的人上,就顯得太欺負人了,哪怕贏了也不光彩。更可怕的是,萬一輸了的話,他們這些人就真的是臉都沒地方放了。
“算了,到此爲止吧。”閣樓二層,灰髮老者適時開口道。
要是再這樣比下去,恐怕這些皇城子弟的心氣都要被打沒了。
丞相大人一開口,這羣小輩們自然是不敢違抗,一個個只能死盯着臺上的少年,心裏暗暗將他罵了個底朝天。
“恩。”寧羽應了一聲。
連戰了七輪,他其實也玩夠了,而且看這現場衆人的樣子,等下一個上臺不知還要到幾時。
從機巧閣出來後,又走了好一段路,灰髮老者才轉過頭去,意味深長地看了少年一眼。
“你隱藏的很深啊。”他黑亮的眼睛裏流露着冷靜和智慧,好似秋夜的江水。
寧羽回瞥了他一眼,“什麼?”
“還賣關子。”
屈子陣一臉無奈,接着說道:“方纔在機巧閣,你明明沒有動用《化龍訣》,卻能無視修爲的差距,連敗這麼多敵手,可見你現在修煉的功法同樣極其不凡,依我猜測,恐怕不在《軒轅策》之下。”
“隨你怎麼想。”少年聳了聳肩。
反正破鞋不怕濘路長,對方既然連《化龍訣》的祕密都知道了,那麼再猜到一個《無名錄》也無妨。
畢竟這部功法連他自己也摸不透,如果屈子陣能夠查出其來歷,說不定就能找到祖父祖母他們的下落,那到最後估計還得謝謝他呢。
穿過一條大道,眼前浮現出了一座古香古色的亭子。
亭尖是寂靜的深藍,亭柱是古老的墨綠,整個建築參差錯落,結構精巧得厲害。
從遠處看,此亭一共有三層,第一層裏裏外外都在展示着看上去相當名貴的畫卷,第二層則是一個小觀臺,站在其上,可一覽邊上的湖景。最高的第三層空間狹隘,此刻隱隱能看見一道倩影盤坐着地上,十指在那琴絃上來回撥動,餘音嫋嫋,彷彿三日不絕。
“這是?”寧羽疑惑道。
“皇庭的十大美景之一,花雨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