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腰處，無數宛若實質的劍氣浮現，翩然變化，幻滅萬端。
轟！轟！轟！
伴隨着接連幾聲巨響，山峯上覆蓋的厚厚積雪像大海里捲起的滔天白浪，騰起不知有多少丈高，接着筆直地朝着山下滾去。
鐺！
兩柄劍刃相接，身後的山體卻承受不住碰撞的餘威，嘭的一聲爆裂了開來。
藍衣少年向後退去，一滴汗水悄然滑落，還未凝結成冰，就被他順勢劃過的一劍削成了兩半。
在石殿坍塌以後，他們一路從山內打到了山外，腳貼白雪覆蓋的山壁不斷對換劍招，直至來到現在山間的一處小平地。
與最初時相比，呂君的身上已經多了數道明顯的傷勢，手臂、腰間、腿腹，都能看見幾道或深或淺的劍痕，流出殷紅的鮮血，又很快被周圍凝結成冰。
不過，對面的白衣男子也沒有了原先的光彩，左手的袖袍被斬得幾近脫落，腹部也受了幾處輕傷，雖然看上去依舊要比藍衣少年好很多，但他卻一臉陰沉，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我上官凌華一歲開始習劍，至今已有二十載。”
“初次下界，本以爲世俗之中難有敵手，沒想到竟會被你一個築基期八段所傷。”他以手捂面，發出有些癡狂的笑聲。
西域之中，只有那些真正天賦絕頂，資質超凡的妖孽纔會被天劍宗收入其中，故而他們培養出的弟子，無一不是萬里挑一的人中龍鳳！
在天劍宗內，人人習劍，又有三座奇峯，各座峯的弟子每年相互之間都會進行比試。
這樣的賽事，每一年怪胎都層出不窮，天劍宗培養出的弟子，各個都有着驚世駭俗之資，再配上頂級的功法和招式，幾乎每個人都有着外界難以想象的戰力。
但是，唯有在這樣的龍爭虎鬥中，連續奪得三次桂冠，纔會被冠以一個“聖子”的稱號！
同時，聖子也是峯主的其中一位傳承候選人。
上官凌華作爲天劍宗的聖子之一，莫說同輩，就是尋常的靈宗都不是他的對手，如今居然被一個比他還年輕的少年給攔了下來，更是被其所傷，這讓他如何能信！
這樣的妖孽，即便是天劍宗內都不一定找得出來，卻讓他在世俗給碰見了。
他拿起劍，對着藍衣少年遙遙一指，道：“說吧，你來自何處。”
最讓他無法理解的是，二十年來，他的劍法進步神速，就連人人用劍的宗門之內，都沒有任何一個年輕人能敵得過他，眼前的藍衣少年看上去不過十五六歲的模樣，劍術竟然不在他之下？
那豈不是說，他比自己這個天劍宗當代聖子，還要妖孽？
見對方停了下來，呂君趁此機會喘了幾口氣，迴應道：“通天山。”
聞言，上官凌華微微皺眉，嘴裏輕聲念着，同時腦海中也在不斷搜尋着這三個字。
“通天山？”
天劍宗眼界極高，世俗之間的人和事幾乎難入他眼，即便是云溪郡的四大家族，在宗內也只有零星的一點記載，其他能被記錄的勢力更是寥寥無幾。
忽然之間，他如遭電殛，像是瞬間想起了什麼，一個人佇立在原地，開始獨自發笑。
一開始的輕聲低笑，最終轉化爲了狂笑！
“哈哈哈——通天山，好一個通天山！”
這一次，反而輪到呂君納悶了，他眉頭輕輕皺起，完全摸不懂對方爲何突然發笑。
莫非通天山這三個字，有着什麼特殊的意義？
“破例告訴你一個祕密吧。”
上官凌華臉上依舊掛着笑容，可接下來說出的話，卻宛如石破天驚。
“知道嗎，這已經是天劍宗第三次計劃攻打雙龍山了。”他輕笑道。
聽到這話，呂君瞳孔微縮，深吸了一口氣，問道：“……所以滅了聖獸宮的，就是你們？”
“可以說是，但又不是。”上官凌華給了個模棱兩可的答覆。
“第一次導致的結果，就是雙龍山數萬生靈慘死，聖獸宮完全覆滅。”
“第二次，也就是上一次的西南兩域大戰……”
呂君吃了一驚，這些祕辛他全然不知，原來連上一次兩域大戰，都有着天劍宗的影子？
“宗門給予了西域強大的助力，功法、祕籍、法寶，應有盡有，希望能一舉攻下南域，並趁勢進入聖獸宮……”
上官凌華眼中眸光閃動，繼續說道：“可誰也不曾想到，南域竟出了一個青雲祖師般的天縱人物，戰力幾乎達到了千劫期的巔峯，殺得西域一衆丟盔棄甲，根本無人敢攖其鋒。”
“西域的人馬甚至還未進入到雙龍山的邊界，就被完全擊潰，像喪家之犬一樣地逃了回來。”
他搖了搖頭，說道：“第二次進入雙龍山的籌劃，徹底破滅。”
“不過，他現在已經不在了，再沒有任何一個人能憑一己之力力挽狂瀾，拯救南域。”
“所以，有了第三次，也就是現在。”
聽到這，呂君才發現，之前許多不解的謎團都慢慢串聯了起來，變得開始明朗。
聖獸宮的覆滅，羅家的突然強勢，西南兩域的大戰……
不過，他還有一點依然想不通。
“爲什麼……”
呂君盯着眼前的白衣男子，開口問道：“爲什麼這麼執着於雙龍山？”
聖獸宮雖然不凡，但天劍宗是傳承數千年的巨擘，底蘊還要在其之上，爲什麼非要冒天下之大不韙，將聖獸宮屠戮殆盡？
甚至不惜二次掀起兩域大戰，也要再次回到此地，究竟所圖爲何？
乾坤珠？八荒圖？兩件天階法寶雖然珍貴，可天劍宗自己也拿得出，不是非要不可之物。
難道有什麼東西，比十位靈王，整個聖獸宮，乃至兩域無數的人性命加起來更重要嗎？
……
鉛灰色的天空中，大雪紛紛揚揚的落下來。
上官凌華伸出手，接過一片雪花，看着它融化在自己的指尖。
“你知道千劫期再往上，是什麼嗎？”
他輕輕偏過頭，對着藍衣少年問道。
聽着對方突然的反問，呂君陷入了沉思，那樣的境界，幾乎就是一個傳說。
在南域所有人的固性思維裏，靈王就是這片天地的最強戰力，可稱霸一域的存在，世俗之間的天花板。
千劫期之上，數千年來，莫說南域，就是云溪郡，乃至整個炎黃國，都沒有出現過任何一個這樣的人物，彷彿只存在於故事之中。
他努力回憶着在通天山時翻閱的古籍，終於想起了一本殘破的書上記錄的一行小字。
“不滅境，永恆……”
上官凌華點了點頭，一劍劈開漫天飛雪，遙指着山巔，緩緩開口道。
“那裏，就有着突破靈王的祕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