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也鬥,哪有溫章氏與溫婉這般狠毒。
那些家長裏短的後宅爭鬥於溫章氏母女而言,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溫府舉家流放,身在太學院的溫馨自然不能倖免。
當負責押送流放的衙役前來太學院抓拿溫馨時,溫馨一改從前那副溫婉的模樣,就地撒起潑來,死活不肯隨那衙役離開,吵着鬧着要見顧王府的小主子,說是顧王府的小主子定會幫她求情的。
那衙役被鬧的無法,只好遣人前去詢問答案,也好叫這溫馨死心。
莫說溫府的罪名已是鐵板釘釘上的事,就是顧王爺前來,也不能插手在三司之中徇私,更謬論區區一個顧王府的小主子。
見其中一個衙役肯去問那顧輕歡,溫馨抱着蘭生害怕的小聲哭泣了起來。
溫馨只盼着,只盼着顧輕歡能夠救救她。
她日後是要當富貴人家裏那正室大娘子的人,怎能隨着溫府的一衆人流放到那蠻荒之地,悽苦一生
前去顧輕歡院裏的衙役很快便回來了,面帶譏諷的看着神情略爲忐忑不安的溫馨,啐了她一口道:“我呸你個瘋婦還說什麼人家顧王府的小主子定會保你”
那衙役翹着拇指比了比顧輕歡院兒的方向,橫聲道:“人家顧王府的小主子說了,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得按規矩來”說着,十分嫌棄的看着溫馨,又啐道:“不過一個破落家族的庶女罷了,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這時,在人羣裏圍觀的秦可心譏笑着走了出來,打量着正被拷上鐐銬的溫馨主僕,嗤笑道:“怎麼往日裏對她掏心窩子的好,沒想到如今人家竟是看也不看你一眼吧呵我還以爲你與她是怎樣的金蘭之誼,不過爾爾罷了”
溫馨被拷上那沉重的鐐銬,聽到秦可心譏諷的話後,一雙水靈靈的眸兒之中陰陰沉沉,她銀牙緊咬,粉脣緊抿,面上寫着濃濃的不甘心
然,縱是她再不甘心,溫府已敗,她也無力扭轉乾坤。
“走”
那衙役給蘭生與另一個婢子上完鐐銬後,便像拽着個狗繩子一般,將溫馨與蘭生及另一個婢子拽着走。
溫馨被那些個衙役拽的腳步一個踉蹌,面上浮起陣陣屈辱之色,而進而浮起恨意。
是的,恨意
她恨秦可心的譏諷
恨溫大夫人與溫柔就是死也要連累她,拖累她。
恨溫二夫人與溫婉的愚蠢,做了蠢事卻不知掃尾,優柔寡斷,不知該心狠時便心狠,叫人逮着罪行,連累整個溫府被流放
更恨顧輕歡的袖手旁觀
說什麼憐惜她
嘴上說的好聽罷
上次在那顧王府,怕也是看在六公主的份上才與她套的近乎吧
溫馨眸色之中恨意一片,忽然卻想起了那個一面之緣,卻願意爲她出頭的六公主。
對
她還有六公主呢
溫馨面上一喜,死死的拽着鐐銬上的鐵鏈子不肯走了,神情哀求着那衙役道:“這位大人等等六公主肯定會幫我的麻煩您去找一找六公主”
然,她的話還沒說完便被那不耐煩的衙役猛的用力一拽,幾乎被拽的險些跌倒在地,若不是蘭生忠心護主,她定是要摔了
“我呸”
說着又在溫馨身上狠狠的一抽,抽的這一下,將溫馨打的皮開肉綻,繃出了血痕。
衙役絲毫不憐香惜玉的啐道:“告訴你,若不想受這皮肉之苦,便乖乖的跟我們走,休要搞三搞四的,給老子搞事情否則休怪老子手裏的鞭子無情”
另一個衙役附和着譏笑了一聲道:“哎呀這些人就是犯賤,好好同她說不聽,非要挨幾下,吃了皮肉之苦才肯乖乖聽話還成日裏幻想着攀這個高枝那個高枝的”
衙役們罵罵咧咧的嬉笑着拽着溫馨主僕們離開。
那攀高枝的話聽在溫馨的耳裏,進到了她心裏,她頓時便覺得難堪的緊。
心思被人扒出,就像身上的衣物被人扒了個精光,赤果果的顯於人前,供人恥笑。
她恨
溫馨被沉重的鐐銬鎖住的雙手緊緊攥成拳狀,滔天的恨意卻無處可發,被當作一條狗一般被人攥着走,不時還要捱上幾鞭子。
這等恥辱叫她羞憤欲死
她猛地撞開領在她前頭的衙役,便要朝着一旁的牆上撞去,大有一種寧死也不願被羞辱的感覺。
顧輕歡的院裏
“撞牆了”
倚在小軒窗旁看書的顧輕歡放低手上的書,面露驚訝的看着風吟,斷然想不到溫馨竟也有那烈性的一面。
風吟點了點頭,替顧輕歡續了一盞茶水,繼續道:“是的,沒撞成,叫那幾個衙役抽了一頓,還是被拽走了”
那前來押人的衙役對自戕這檔事子可見的多了去了,溫馨一有動作,那衙役便知她要做什麼,忙將手裏的鐵鏈子猛地一拽,將人拽倒在地,又狠狠的收拾了一頓,將人給拖走了。
顧輕歡垂下眼瞼望着手裏的書籍,思緒早已飛遠
她望着小軒窗外的那棵大樹,秋日葉黃,在秋風的吹拂下,枯黃的落葉在空中打了個轉,飄飄然的落了地。
她攥緊了手上拿着的書,眸中悲涼,一切終於塵埃落定了。
顧輕歡告假回了顧王府,將侍候她的衆人都關在了門外,孤身一人躲入了密室之中。
她捧着她孃親的牌位,纖細白皙的手指撫着她一筆一劃刻在牌位上的字,聲音悲傷,叨叨絮絮的說着話:“孃親,您看到了嗎那害您悽苦一生慘死的的溫章氏母女被判死刑了。”
“還有父親,還有溫府,他們也得到應有的報應了”
“可是,孃親”
“女兒想您了”
“您回來啊”
“您回來好不好”
顧輕歡抱着沈舒靈的牌位哭的跌坐在地,不能自己,那一聲聲一句句的呼喚,叫人心酸。
因擔心她,而追隨過來當樑上君子的厲璟天望着下頭的顧輕歡抱着沈舒靈的牌位哭的悲傷,神情哀痛卻又十分的複雜。
在清歡閣的密室裏,厲璟天看到了沈氏的牌位,還有自己交給溫柔的那枚貼身玉佩。
卻不知她的容貌爲何微變,又成了人人口中顧王府的癡傻之女。
這個溫柔,成了謎。
一個待他去解開的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