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歡雙手託着鬼谷子慣用的那杆長煙槍,眼前浮起了一幕幕鬼谷子臨終前與她說話的模樣。
那時,鬼谷子病怏怏的靠在竹榻前與她說:“丫頭小老兒早便時日不多了,不能再替太子殿下守護你了,只能將自己一生的本領傳給了你,日後,哪怕小老兒不在了,也能用小老兒教你的這身本領保護好你自己”
“至少至少能保你不被病痛折磨,保你不被旁人用藥算計”
“丫頭,小老兒如今看你也有所成就,小老兒我死也瞑目了,有臉去見太子殿下了”
“丫頭,待小老兒死後,你便將我葬在這藥田裏吧小老兒在這裏活了一輩子,死了,也想埋在這裏的地下長眠,替你繼、繼續守護着這藥藥盧”
鬼谷子說到最後,已是出氣多,進氣少了,說一句話得歇上三歇,眼看,人快要不行了,卻用那帶着淚光的眼睛依依不捨的看着顧輕歡,連眨眼都不捨得。
顧輕歡泣不成聲的跪在鬼谷子的榻前,對着鬼谷子磕了三個響頭,哽咽着喚了一聲:“師父”
一聲師父讓鬼谷子含淚而笑,他不住的點頭,忙兒拭了拭那忍不住要滑落的淚水,欣慰的連連道:“好好好不愧是小老兒看中的弟子你、你今後要好好的,莫叫人欺了去”
顧輕歡的淚水再也忍不住的滑落,正想說,他老人家的徒弟怎能任人欺辱,便見鬼谷子忽然看向虛空,擡着手喃喃道:“太子殿下您來了小老兒將她教的很好沒有辜負了您啊”
話落,他那高高擡着枯瘠乾瘦的手便重重的墜落了下來,頭一歪,一滴老淚劃過臉龐,便再無生息了。
“師父”
夾着涼氣的雨滴被風吹到了顧輕歡的面上,將她的思緒喚回,一滴淚順着她的臉龐滑落,分不清,那是雨,還是淚,又亦或是兩者皆有。
江楓看着顧輕歡紅着眼眶將鬼醫常用的那杆長煙槍擱置在墓碑前頭,默了一瞬,開口道:“靈主,走吧父親他們已經在藥谷門前的八卦陣外候着了。”
“好。”
顧輕歡站了起來,正欲轉身,又回頭看了刻有神醫鬼谷子的墓碑一眼,不顧藥田裏因雨水的浸泡而佈滿了淤泥,她深深的磕了三個頭,這才領着江楓離去。
藥谷八卦陣前
江叔領着靈令一衆人候在八卦陣外等着顧輕歡,看着眼前無人把持卻自發保護着藥谷的八卦陣,一位戴了銀色面具的黑衣人不解地詢着江叔:“代靈主大人,鬼醫既有這般的手段又深諳奇門遁甲,爲何十餘年前,太子殿下會在爭位之際敗落”
江叔聞言本要說話,卻眼尖的看見八卦陣後那隱約走動的兩道人影,便壓低了聲音與那人道:“當年那事,鬼醫也在意料之外,事過境遷,太子殿下曾令衆人禁口,此事你莫要再提”
顧輕歡聞言,頓下了腳步看向江楓,蹙眉道:“你父親所言是何意是什麼事情在我師父的意料之外”
江楓也頓住了腳步看向顧輕歡,深邃的眼睛裏帶着真誠,薄脣微微抿起:“我曾聽父親私下與母親說起,當年爭位一事,太子有很大的勝算,然而,誰也沒想到”
他頓了一下,回頭看向不遠處藥盧邊上的那塊藥田,聲音微不可聞的道:“鬼醫叛變了後來我也不是很清楚了”
“不可能”
顧輕歡辯駁道,光看鬼醫爲了顧鴻榮便將她擄了過來,教了她各種東西,且還耗費精血爲她打造百毒不侵之體,又豈會是背主之人
就連臨終前,也心心念唸的喊着顧鴻榮的名字,這樣的人又怎會背叛
“確實”
江楓看向顧輕歡,發自真心的道:“發往,我並不知鬼醫是什麼樣的人,可這一年的時間裏,我亦看到了鬼醫對太子殿下的忠誠與思念,也許是我年幼時的偷聽,記不太全了,這才誤會了鬼醫。”
鬼醫並非是背叛之人,其中定是有什麼誤會。
顧輕歡聞言,面色不太好看,她扭頭看向藥盧的方向,像是與鬼谷子宣誓一般,一字一句道:“我定要弄清其中原委,還我師父一個清白”
不能叫那臭老頭子就是死也要蒙上不清不楚的冤枉
“嗯”
顧輕歡領着江楓走到藥谷的出入口處,小溪邊上的大石頭旁,只見她蹲了下來,將地上那幾顆小石頭挪了幾下,那個狂風呼嘯着的八卦陣,風聲戛然而止,出入口開放開來。
江叔領着靈令一衆人上前迎接顧輕歡,以江叔爲首,包括站在顧輕歡身旁的江楓,皆齊齊對着她行着大禮:“吾等拜見靈主”
顧輕歡眼下沒心思與他們糾纏她與江叔之間,誰纔是真正的靈主,揮手讓衆人起身後:“你們都起來吧”又道:“你們都留在這兒等着,江叔,你跟我來”
說着,顧輕歡率先一步往着藥盧走去,今日,她便要爲她師父弄個水落石出,以真相祭亡靈。
江叔看着顧輕歡往回走的背影,有些疑惑的看了自個兒子一眼,見江楓微微的搖了搖頭,更是一臉疑惑的跟了上去,兩人默默的走着。
直到把江叔領到了鬼谷子的墓前,顧輕歡這纔開口詢道:“江叔,當年的奪位之爭,我師父與顧伯伯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爲何會說,我師父是背主之人”
聞言,江叔愣了好一會才驚訝的反問道:“誰說鬼醫是背主之人”
“難道他不是嗎”
顧輕歡定定的看了江叔好一會,見他不像作假,這才繼續道:“那你把當年的事情與我說說,當年的事情究竟是如何關於我師父與顧伯伯的事,請你告訴我,爲何顧伯伯會命人對此事禁口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