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着人去傳皇上喜食糕點的皇后聞言,擺了擺手讓宮人下去傳膳,這才莞爾一笑的坐在皇上身側,反問了一聲:“那麼,官家是以國事問臣妾,還是家事”
皇后的反問讓皇上撇着茶沫的動作一頓,而後挑着眉詢問道:“國事如何家事又如何”
“若是國事”
皇后輕笑了一聲,低頭抓起一隻未剝的蓮蓬替皇上剝着蓮子,頭也不擡的道:“後宮不得干政。”
她將剔出來的蓮子放到一旁的茶盞端上,剝出來的蓮子遞給皇上,見皇上沒有接的意思,便也擱在放有蓮心的茶盞端上,接過一旁嬤嬤遞過來的帕子淨了淨手,才又開口道:“若是家事,臣妾做爲長輩,做爲她的嫡婆母,還是能說兩句的。”
“那你便依家事來說說看。”
皇上將描金瓷盞擱回矮茶几上,目光掠過茶盞端上被剝個分明的蓮子及蓮心,端着手慵懶地靠在軟榻上,看似闔眸假寐,又似洗耳恭聽。
皇后將金織護甲一一套起,垂下的眼瞼中遮住了鳳眸中掠過的一抹譏諷,語氣十分惋惜道:“若以家事而言,臣妾認爲,米恩貝爾公主不貞,令齊王蒙羞,不配做皇室宗婦,當以休之。”
皇上聞言,並沒有睜開眼,亦不驚訝,彷彿皇后這話在他的意料之中:“可她畢竟是小番國派來的和親公主,貿然休之,小番國那邊要如何交待呢”
皇后卻是淺淺一笑,見宮人端了糕點瓜果進來,親自起身將那些點心盤子一一佈置在矮茶几上,含笑道:“皇上,您這問的,便是國事了。”
聽聞碟盤碰擊矮茶几上的聲響,鼻端上又傳來糕點的香甜氣息,皇上睜眼看了看,伸手捻起一塊栗子糕,望着一旁的皇后,語意頗深地開了口:“國事也無妨,皇后你說着,朕聽着,權當閒聊了。”
皇后盈盈一笑,卻道:“臣妾不敢。”
皇上掠了她一眼,面上的神情頗有深意,不容拒絕道:“朕許你敢。”
聞言,皇后素來端莊的面容上閃過一抹驚訝,卻不敢違背皇上的意思,她垂頭思索了好一會,這才沉吟道:“這事倒也不難辦,要真說起來,還是他們小番國理虧。”
皇上見皇后像是有了主意,頗感興趣的將手裏捻着的糕點擱回點心盤子裏頭,目露盎然的看着皇后,詢道:“哦不知皇后有何高見”
見皇上露出了濃厚的興致要洗耳恭聽,皇后想了想,開口道:“那米恩貝爾公主既來了咱們的玄厲,那便做爲咱們玄厲的子民,在此生活下去吧說到底,她總歸是和親公主,若遭攆走,小番國定是顏面盡失,爲顯咱們皇恩浩蕩,還是給小番國留下幾分薄面的好。”
“當然,她若是想再嫁皇室是不能了。”皇后補充道。
聞言,皇上若有所思的看了皇后一眼,點了點頭,像是贊同皇后的話一般。
他拉過皇后的手,在她手背上重重的拍了拍,像是感激,又像是自言自語:“皇后睿智,朕,正有此意。”
說着,皇上站了起來,撫了撫身上並不存在的褶子,目含深意的看了皇后一眼,說着讓人捉摸不透的話語:“皇后啊朕得謝謝你,你忙着吧朕去批摺子了。”
皇后心中雖有疑,可見皇上挪步,便恪守宮規的給皇上拘禮:“臣妾恭送皇上。”
皇上嗯了一聲,又意味深長的看了皇后一眼,看得皇后滿頭霧水,這才邁着步伐離去。
皇上臨走時的目光叫皇后心間隱隱不安,待皇上的身影徹底的消失在鳳儀宮之後,她這才心神不寧的着人道:“去,快去打探一下皇上今日都見過了誰,又都商議了什麼事。”
不知爲何,她總覺得今個兒的皇上,話中有話。
皇上那未說出口的話,會是什麼
皇后心間,很是不安。
另一邊
皇上回到御書房後便遣下了宮人,只留一個太監總管勝公公在身側侍候,他拿起硃筆正欲批閱奏摺,忽然擡頭看了一旁替他研着紅墨的勝公公一眼,問道:“皇后近日都見過誰了”
那勝公公研墨的手一頓,回想了一下,這才甕聲甕氣的回答道:“回稟皇上,早些天陳夫人來過。”
陳夫人
安婉芸
皇上蘸了蘸紅墨,目含深意的掃了勝公公一眼,挑了挑眉,輕哼了一聲:“只是來過”
勝公公當下便面色惶惶的鞠躬道:“是,來坐了一會,拿了些賞賜便走了。”
“呵”
皇上低低的笑了一聲,又睨着面色帶惶的勝公公一眼,示意人起來:“朕不過隨口一問,你緊張什麼繼續研墨吧。”
勝公公應了一聲,又捻起紅墨條,細細研墨了起來。
只是,那豆大的汗珠在這涼爽的季節裏怎麼也止不住,順着額頭滾下,又被他慌忙以袖拭去,手裏的動作是半分也不敢停。
皇上用餘光瞥了他一眼,薄脣上的笑意是那樣的譏諷,嘲弄。
見勝公公的紅墨研的差不多了,皇上頭也不擡的吩咐道:“去把大皇子請來,你,親自去。”
“是。”
勝公公不疑有他,恭恭敬敬的下去了。
勝公公退下後,皇上對着空無一人的御書房淡淡的開了口:“那安婉芸離了皇宮之後,還去了哪裏”
這時,樑上翻下一位戴了面具的黑衣人,恭恭敬敬的對着皇上行着半跪禮:“回主子的話,齊王壽辰那日,安婉芸拿了皇后賞給齊王妃的頭面,去了齊王妃的院裏,連人帶禮的被齊王妃給攆出來了。”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