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此消息的顧輕歡正在清歡閣中給江叔寫着書信,乍一聽聞厲璟天中毒的消息,她慌的連手中的毛筆都握不住,極爲不安的看着帶來此消息的顧墨風。
顧墨風素來如沐春風的俊臉上佈滿了陰霾,他沉着臉,一臉的疑重:“不止是厲璟天,就連皇上,還有厲璟天身邊那個叫納月的護衛都中了同樣的毒。”
顧墨風看着自個幺妹,心情十分的複雜。
曾經的幺妹,宛如一張白紙,不需要讀,便可一眼望穿。
如今的幺妹,全身都是謎,令人看不穿,琢不透。
她那不知打哪兒來的精湛醫術,她身邊那些能爲她豁出性命的神祕保護者,種種皆叫人深感意外。
眼下,卻不是追問這些的時候。
顧墨風的眉頭微顰,望着強若鎮定的幺妹,淡淡的說出他此行的目的:“厲璟天說他已經讓皇上及那個叫納月的侍衛都吃了你給的解毒丹,可御醫說,解毒丹只能暫時壓制毒性發作,他們身上的毒素無法排出的話,仍會有生命危險。”
“我知道了。”
顧輕歡強行壓制着心頭不安,她從書案後方起身,拿起自己隨身攜帶的小包包將行醫要用的工具一一拾了進去,咬着脣看着神情複雜的世子哥哥,目光堅定的開口道:“我去救他們。”
她救過母妃,也救過世子哥哥,她會醫的祕密已然瞞不住了,亦無須隱瞞。
顧墨風目色沉沉的看了她好半晌,原要與她叮囑些什麼,話到嘴邊最終卻改成了:“走吧我陪你一起。”
幺妹開心就好,何必讓那些條條框框來束縛於她
“嗯。”
顧家兄妹入了宮,朝中大臣及閒雜人等早便被請了出去。
厲璟天的意思很明顯,那便是要護着顧輕歡,不叫人知曉她會岐黃之術,也是爲了讓她保留後招。
厲璟天要護着顧輕歡,皇上自是沒異議的。
那是靈兒的骨肉,自當是要捧在手心呵着護着。
翔龍殿裏除了皇上,厲璟天,便是顧家兄妹了。
原本顧墨風爲了保護幺妹,還想說先讓厲璟天身邊的侍衛納月來試一試,再給皇上同厲璟天看的。
可厲璟天與皇上都表示信的過顧輕歡,顧墨風只能作罷。
顧輕歡給兩人搭了脈,只見二人的脈息相同,又觀他二人的臉色及口舌,見舌苔皆是青中帶紫,心中隱隱有了猜測。
直到顧輕歡看過青蜀國的那封書信後,她檢查了上頭殘留的毒素,愈發的肯定那青蜀國的人用的是何種毒物。
也難怪他們食下解毒丹後,毒素未能排出。
厲璟天他們身上所中之毒名爲朝夕。
朝夕,顧名思義,凡中此毒者,在無解藥的情況下,一朝一夕便會隕落,斷然活不過十二個時辰。
此毒毒性算不上霸道,卻難以除去。
用來威脅旁人做事,是最好不過的選擇,既不會讓人立馬死去,還能以解藥控制。
這就是青蜀國的人爲什麼要用這種毒來控制米恩貝爾在玄厲投下瘟疫老鼠的原因,只因它不會讓人馬上死去,哄得人替他們辦了事,到了最後,米恩貝爾毒發身亡,他們還能用不在現場的說辭將自己撇清關係。
用一個米恩貝爾來挑撥玄厲及小番國,讓兩國翻臉,他青蜀國便能坐山觀虎鬥,待兩國元氣大傷再享漁翁之利。
想不費一兵一卒便能一躍而上,成爲強國之首。
這個如意算盤倒是打的好
朝夕之毒再難解,也不是不可解。
於顧輕歡而言,不過是小菜一碟罷了
顧墨風看着幺妹變化無常的臉色,還以爲她遇上難題了,正要勸她作罷,便聽到她自信滿滿的與皇上開口道:“皇上,您與厲少將軍所中之毒名爲朝夕,此毒毒性雖頑固,卻也不是不可解,稍後臣女便會替您及厲少將軍拔毒,還望皇上恕臣女傷及龍體之罪。”
朝夕之毒在他二人體中亂竄,若要拔毒,必尋一出口將毒素排出
皇上還沒說話,顧墨風的心便高高的懸了起來:“這”
“無妨”
皇上打斷了顧墨風要阻攔顧輕歡的話語,一臉慈祥的看着顧輕歡,信任道:“丫頭,你只管放手去做就是,朕不會怪罪你的。”
“是”
顧輕歡拘了拘禮,看着憂心忡忡的世子哥哥,不禁莞爾道:“好了,世子哥哥,所謂的傷及龍體不過是要以銀針封穴,再以銀針在排毒處扎一針孔配琉璃罐將毒素拔出罷了,不會真正的傷及皇上龍體的,你就放心吧”
顧墨風聞言,那顆高高懸起的心才能微微的鬆了下來。
可,當他看見幺妹以極爲嫺熟的手法分別給皇上及厲璟天紮上銀針封穴時,心事重重。
幺妹一直以來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生活着,從前也從未見過她習過醫術,看過醫書。
那麼,她這一身岐黃之術打哪兒習來的
又是什麼時候開始習的
還有那個爲了救她而身負重傷的小子。
厲璟天說,那小子的身份極爲重要,不可讓人知曉,否則會引來禍端。
那小子清醒後,哪怕知道他的身份,任他如何提問就是閉口不言。
顧墨風無法從江楓的口中撬出祕密,他也不敢去問顧輕歡,生怕顧輕歡記起了中秋之夜所發生的事,只能強行忍耐着,盤算着在江楓身上尋着突破口。
他總覺得,幺妹身上揹負了太多的祕密,生怕那些祕密會將她壓垮。
顧墨風看着顧輕歡拿起一個杯盞大小的琉璃罐子放在燭火上炙烤着,又在皇上裸着的手臂上紮了一眼子,迅速將那烤熱的琉璃罐子按了上去,那毒素便肉眼可見的從手臂的針孔中冒了出來。
點點青中帶紫的血水冒出,淺淺的染上一琉璃盞口,在琉璃盞的壁上隱約可見帶有青色痕跡。
如此幾次之後,當針孔處冒出了鮮紅的血水時,他們體內的毒素便被拔了個九成,餘下一些早已融入骨血之中,無法剝離。
縱是如此,於顧輕歡而言,也不是難事。
她的血,早便被那臭老頭給煉成了百毒不侵,同鬼谷子一般,在藥物中輔於她的血爲引,餘下的那點毒,全然不夠看。
朝夕於顧輕歡而言,不算什麼。
真正讓她憂愁的,怕是又要打仗了。